“你慢慢用,我待会儿再过来。”说完婢女就出去了。
招弟喝著煮得软烂的白粥,心里还是放不下燕七,可是为了孩子,还是强迫自己喝了两碗。
这种心情真是奇妙,她没想到自己也有当娘的一天,轻抚著平坦的月复部,那种想要活下去的感觉更是强烈。
现在她更不能死了,燕七也是,他们都要勇敢的活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未出世的孩子。
“姊姊,你可醒来了。”门外进来一名年约十岁的小小泵娘,五官长得丰女敕秀美,头上扎著高高的束鬟,束鬟上还点缀著请专门的工匠师父用珍珠打造的发圈,一看就知道是出生富贵人家的小姐。
她微愕,“你是?”
“我叫梁晚儿,是你的恩公。”小小泵娘神气活现的说。
恩公?招弟险些喷笑出来,想必她就是梁府千金了。“原来你就是救了我和相公的救命恩人,真是谢谢你。”
“这不算什么啦!”梁晚儿努力抬高下巴,让自己高上几寸。“倒是你们,怎么会昏倒在我家后门呢?而且那位大哥哥还受了很重的伤,大夫说幸好医治得早,不然他的右手就没得救了。”
招弟惊喜交织,“你是说我相公的手臂还有救?真的可以治得好?”
“那是当然,我可是请了全京城最好的大夫来帮他治疗,要是真的不行,我还认识宫里的御医,只要我说一句话,他们就得乖乖听我的。”
她的口气恁是大,招弟只当她是童言童语,不过心里也是够感激的了。
“谢谢你,小姐,真是谢谢你。”
梁晚儿小脸上堆满笑。“姊姊不要叫我小姐,叫我晚儿吧!”
“晚儿,我们一家三口这辈子都会记住你这份恩情的。”招弟终於懂得感恩,老天爷毕竟待她不薄。
她点了点头,“那我带你去看你相公,他已经醒了。”
“真的吗?”
“相公!”才推开门,招弟就瞥见坐在卧榻上喝药的燕七。
燕七同样激动得差点把碗打破了,旁边的婢女连忙接了过去,让他们夫妻俩好好相聚话家常。
“娘子。”他用完好的那只左臂抱住她,俊脸盈满浓浓的关切之色。“娘子,你没事吧?”
“相公,你怎么样了?”
“大夫说你有喜了。”
“大夫说你的手臂可以治好。”
“你要当娘了!”
“你要当爹了!”
夫妻俩争先恐后的说出心底的话,突然同时住口,深深的凝望彼此,在心中同样浮起一个念头,那就是活著真好,只要活著就会有好事发生。
她忽然“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娘子,你怎么哭了?”燕七被她响亮的哭声给吓到。“你不要哭,有话好好说,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折腾你了?等他生出来,我这个当爹的会好好的训他一顿,你不要哭。”
招弟将泪颜埋在他胸口上,“我不是哭这个……我只是觉得……我们能活著真是太好了,呜哇~~”
“我也这么觉得。”他感觉眼眶热热的,好像有东西要滚出来。
梁晚儿在旁边看得很新鲜。“活著就该高兴,为啥要哭?”
“我娘子是喜极而泣。”燕七解释。
小脑袋瓜点了点,“原来是这样,那真的是应该哭,不过你们为什么会昏倒在我家后门呢?而且还受了伤?是不是遇到坏人了?”
抹去颊上的泪水,“你说的没错,我们真的遇到坏人,差点就没命了。”招弟倚著燕七坐好,整理了下情绪说。
“这坏人还真残忍,差点让大哥哥变成残废。”梁晚儿一副打抱不平的样子。“不过这阵子京城真的很不平静,听说昨晚宁王府跟两个多月前的沐王府遭到同样的灭门惨剧,府里的人几乎都死光光。真不知道是谁干的,害我爹又不准我出去玩了,真是扫兴。”
燕七和招弟互觑一眼,想著同样的事。
现在那个疯子知道燕七没死,一定不会轻易放他走,万一知道他们被梁府的人救了,追到这里来,那……
或许是即将当娘,心肠也跟著变软了,从来只替自己设想的招弟瞅著眼前活泼可爱的女娃儿,要是她就这么因他们而死,那她会永远良心不安的。
“晚儿,谢谢你救了我们夫妻俩,不过我们也不方便叨扰太久,明天我们就离开。相公,你说好不好?”
他当然看得出她在想些什么。“娘子说的当然好。”
梁晚儿头摇得像波浪鼓。“你们多住几天也没关系,我爹已经答应了,所以你们爱住多久都可以,这样就有人可以陪我聊天,我就不会无聊了。”
招弟略显迟疑。“可是我怕那些追我们的坏人会找上这儿来。”
“我有靠山,没有人敢动梁府的。”她有些嚣张的炫耀。
“靠山?”
她笑弯了红唇,既孩子气又霸道的说:“没错,所以你们安心住下来吧!不然等姊姊生了小女圭女圭再走也可以,我想跟小女圭女圭玩,好,就这么决定了。”
燕七和招弟哭笑不得的看著她,却也只能接受她的好意了。
终章
数日之后
满眼柔情的凝睇妻子的睡脸,见她睡得很熟,连他起身都没有醒来,燕七真是内疚,如果当初自己没有硬赖著她,她或许会过得比现在好,不用跟著自己逃命。
可是他若没有了她、失去了她,他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勇气独自活下去,何况她月复中有了他们的骨肉。
燕七在心中对天发誓,绝对要好好保护他们母子,不能让未出世的孩子跟自己一样,变成了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帮她盖好被子,燕七套上靴子到房外透气。
义父一向神通广大,不用多久便会找到这里来了,他上下抚模著依然没有知觉的右臂,虽然大夫说慢慢就会恢复正常,可是在燕七的内心却不希望它痊愈,这么一来,就不必担心又会杀人了。
他只想当个普通人。
不期然的,空气中的轻微振动惊动了沉溺在心事中的燕七。
换作以前的他,早就发现对方的行踪,也只能庆幸来人没有敌意,不然他早就死在对方的手上。
霍地旋身,仰头迎视站在屋檐上的高大剪影,虽然看不清对方的五官,不过他心中有数。
“燕大?”他敛去所有的笑意。
斑大身影不动如山。
燕七屏息以待。“义父又派你来杀我吗?”
“他死了。”浑厚低哑的声音传来。
他著实一愣,“什么?”
“他已经死了。”燕大漠然的说。
“怎么死的?”
“我杀了他。”
这个答案让他整个人呆住了。
不待燕七再度开口,高大身影已然纵身离去。
原来他是专程来通知自己。
“死了?义父真的死了?”他感觉恍如隔世,不敢置信的喃喃自语。“他真的死了……呵呵……他终於死了。”
温热的液体不断的从眼眶中滑落下来。
燕七又哭又笑,无法停止。
像是要流尽这二十年来的泪水。
他终於可以月兑离这场可怕的梦魇了。
终於可以醒过来了。
“相公,你怎么起来了?是睡不著吗?”半夜醒来不见枕边人的影子,招弟连忙出来找人。“三更半夜的,你在外头做什么?”
“娘子。”燕七激动莫名的抱住她。
从来没见他掉过一滴眼泪,招弟以为出了什么事。“怎么回事?是不是伤势恶化了?胸口很痛吗?”
“不是,是义父……义父他……”
招弟摆出凶巴巴的样子。“他在哪里?他找上门了是不是?好!我们跟他拚了,绝对不许他伤害梁家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