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蚊子,对不起……”尽避刚才听过录音,却还不及亲眼目睹,他恨不得杀自己一千遍、一万遍,只求时光倒回,让自己能及时保护她,不要让她遇上这样的不幸。
她两眼陡地瞪直,张口狠狠的咬住雷洛的手背。
雷洛咬住牙根,没有因为吃痛而把手抽回,只是闭紧眼皮,任由滚烫的泪水从眼眶中滑下来。“只要能减轻妳的痛苦,妳尽避咬……”
这时,周立修已经让护士准备药物,当他接过针剂,注射在玟芝的手臂上,又引来她一阵凄厉的尖叫。
“啊……啊啊……不要……不要……不……”
热泪盈眶的看着在病床上扭动尖叫的玟芝,雷洛的心都碎了,整个人坠入自我谴责挞伐的地狱当中……
他只会带给她不幸。
他根本配不上她。
很快的,声音渐渐变小,挣扎的力道也转弱。
在周立修的强迫下,雷洛放开玟芝,踉跄的退到墙边,看着药效发作、力气也耗尽的玟芝又陷入昏睡状态,那饱经创伤的小脸鞭笞着他的心。
再也无法忍受,雷洛低吼的冲出病房,颤抖的双手抱住头颅,慢慢的顺着墙面蹲下,情绪失控的嚎啕大哭,哭得毫无掩饰。
“啊啊……呜……”
如果早知道她会经历这样的事故,他宁可他们从来不曾相遇过,这样起码她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世上若真的有神明的话,请救救蚊子,救救她……
“请坐。”周立修打量着才不过三天,便形销骨立的落魄男人,好像整个人也跟着大病一场。
雷洛深黝的眸光湛湛的看着他,“你想出医治蚊子的方法了吗?”
“我已经知道怎么做了。”
他大喜过望。“那你赶快帮她治疗,多少钱都没关系。”
“不是钱的问题。”
“那是什么?”雷洛屏息的问。
周立修定定的瞅着他,“无论要你付出什么代价,你都愿意接受吗?”
“只要能让蚊子忘掉那段恐怖的记忆,让她每天过得快快乐乐,重新绽放笑颜,就算要我的命也无所谓。”
“我不要你的命。”他以专业医生的角度说,“我要的是把玟芝对『老大』所有的记忆全都遗忘。”
斑大身躯蓦地震动。“你说什么?”
“因为这一切都是因『老大』而引起的,只有彻底把『老大』的记忆消除,才是根本的办法。”周立修分析的说,“雷老板,你不能否认你们之间的牵绊太深了,只要有『老大』的存在,不管我帮她进行几次催眠治疗,还是有可能让她想起那天的事,最后前功尽弃,我不敢保证下次玟芝再想起来,还能不能活得下去。”
雷洛面如死灰的往后靠在椅背上,“你是说让蚊子忘了我?”
“没错。”
他气若游丝的问:“只要忘了我,她就会好吗?”
“我会尽力而为的。”
“呵呵。”雷洛露出比哭还要难看的笑脸,泪光在眼中打转。“那还等什么呢?只要她过得幸福快乐,不再有痛苦和泪水,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包括让她忘了我。”
周立修不得不折服他对玟芝的爱,“那么我会尽快帮玟芝进行治疗。”
“在这之前,我可以去看她吗?”
他在心中轻叹。“当然可以。”
来到病床旁,即便在深眠当中,玟芝依然睡得很不安稳,眉心蹙紧,偶尔发出几声申吟,那赢弱无助的模样更令他痛彻心扉。
“蚊子,我真的好希望妳能张开眼睛再看我一眼、再对我笑一次。”雷洛在床畔坐下,轻柔的握住她的小手,贴在自己冒出胡碴的面颊上,痦?的低语。“妳的笑容一向是最美、最可爱的,只要妳笑,我也会跟着开心半天,好像自己真的非常厉害能干……但我却亲手夺走了它……”
他紧闭了下眼,让两行泪水滑落。
“天啊……我对妳做了什么?我没有保护好妳,让妳碰上那种不堪的事……我连求妳原谅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远离妳……即使那比杀了我还痛上千百倍,但我不得不放手……”
盛满泪水的男性眼眸依依不舍的看着她,因为这是最后一次那么近距离的接近她。“蚊子,我爱妳……只要妳能幸福,就算我从此都活在炼狱当中也是值得。”粗糙的指月复抚上她的眼、鼻、粉唇,想要记牢这一幕。
“我要走了……彻底的离开妳……从今以后再也没有『老大』这个人的存在,妳不必再担惊受怕了。”
不知费了多大的力气,雷洛才放开握在掌中的小手,就像有人硬生生的将他身上的肉割去。
“……我走了,祝妳找到……幸福。”到了最后已经哽咽的发不出声。
依恋的瞅她最后一眼,雷洛起身走向病房门口,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回头,既然要放手,就要彻底的割舍。
僵硬的转动喇叭锁,开门、关上,从此斩断两人之间的牵绊。
“老板?”等在外头的白毛和黑狗走向他,
雷洛悲恸的神情化为戾气,“查到什么线索吗?”
“我打听到有人似乎知道当年的事……不过对方开口要钱。”黑狗露出不齿的眼神说。
他脸色冷凛,“只要情报正确,多少钱都无所谓。”
白毛虽然也愤恨不平,可是并不希望见到雷洛双手染血。“老板,为了那几个畜生杀人不值得。”
“谁说我要杀人?”他目光寒酷,宛如复仇使者。“要让一个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办法多的是,走吧!”强迫自己迈开步伐,渐行渐远。
黑狗斜睐了下病房的门,心想他们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吗?难道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走了。”白毛何尝不是跟他有同样的想法,不过他相信缘分天注定,只要有缘,还是会再见面的。
尾声
五年了。
好漫长的五年。
这五年来,他将两家当铺交由白毛和黑狗管理,然后放逐自己,到世界各国流浪,几乎踏遍了全世界的每一寸,就是不曾回到台湾这块土地上,怕自己会抵挡不住对玟芝的思念,任凭所有人威胁利诱、苦口婆心,始终没有改变初衷。
直到五年后的今天,雷洛不得不回来办理母亲的后事;面对继父外遇不断,最后走上离婚一途的母亲因为染上酗酒的毛病,最后酒精中毒导致心脏衰竭而病逝,临终前的遗言是要葬在自己的国家。
办完葬礼,深怕雷洛再度抛下一切,又要流浪到哪个鸟不拉屎、乌龟不上岸的国家,白毛和黑狗还是和过去一般,如影随形的跟着他。
头发已经蓄长,不修边幅的他从外表看来跟流浪汉没两样。
“你们不要再跟着我了。”两手插在口袋内,冷冷的回头斥道。
白毛更是紧迫盯人。“好不容易盼到老板回来,除非你答应不再离开我们,否则从现在开始,你走到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
“没错!”黑狗大声附和。
他悻悻然的横睨两人,“我把当铺交给你们,你们只要把它管理好就够了。”
黑狗也没想到光是管理当铺就这么麻烦,当初真不应该接这个差事:“我们宁愿当个小弟,这样就能跟着老板。”
“没出息。”雷洛怒喝。
“老板……”
雷洛下最后通牒。“再跟着我,就不要叫我老板?”
“可是……”
“嗯?”他脸色不善,瞇眼警告。
白毛用手时撞了旁的兄弟,不再坚持。“好了,我们走吧!老板,明天晚上大家要在『干杯』请你吃饭,记得一定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