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冬骥目露寒光,下颚抽紧,“魏小姐,请妳解释清楚。”
“文玲,是真的吗?”安顿好儿子,从房里出来的睿娜也正好听见了。“妳真的早就知道那家公司是他开的?妳是故意叫我去的?”
她嘴巴张了又闭。“纬纬呢?”
“我让他再睡一会儿,煮好了粥再叫他。”睿娜纳闷的走向她,“文玲,妳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好啦!我说就是了。”魏文玲叹了口气,对于这天的来临,也做好心理准备了。“妳刚才没听错,我早就知道那家公司是他开的,所以才要妳去应征,就是不想看到妳养孩子这么辛苦,至少也要让纬纬的爸爸负起该负的责任,不要太便宜他了。”
睿娜半晌说不出话来。“可是……可是怎么会这么巧……”
“一点都不巧,因为我一直在找他。”她继续说:“为了找他,我还常跑去那家酒吧,和里头的酒保混得很熟,还曾经交往过一段时间,不过彼此认为不太适合,还是做普通朋友比较好。反正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要他帮我留意那天晚上带妳去宾馆的男人,可惜那个男人之后就不曾再出现过了,不过那是唯一的线索,说什么也不能放弃。直到几个月前,酒保打电话给我,说那个男人带了两个朋友到酒吧去了,他还算反应机灵,顺便要了张名片,所以我才知道他是谁。”
听完,她不禁动容了。“所以妳才催我接受这份工作?”
“我知道他还没有结婚,而且有能力养妳和纬纬,孩子有爸爸会比较幸福不是吗?”魏文玲眼泛泪光,面有惭色。“其实我也是在弥补自己犯的过错,要不是我心胸狭窄,一直在偷偷嫉妒妳,还故意带妳去那家酒吧,也不会让妳遇到那种事,当我知道妳怀孕了,还被妳舅舅他们赶出家门,我真的好想打死自己算了,都是我害的……”
“妳嫉妒我?怎么会呢?”她始终对自己那么有自信,可以说是女强人,这才是最让睿娜羡慕的地方。
魏文玲吸了吸气,神情显得羞愧。“还记得高三快毕业时和我交往的小马哥吗?他是我的初恋,我真的很喜欢他,可是妳知道吗?有一次我为了他跟别的女生出去玩,跟他大吵了一架,明明是他自己来追我的,又不是我逼他,怎么可以脚踏两条船?结果妳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他说……他说会来追我是因为妳的关系,因为妳不敢跟男生说话,所以才想透过我跟妳熟悉之后就要把我甩了,还说我没胸没臀,又长得没妳美,要不是为了追妳,他连看都不会看我一眼,真是烂人一个!要是现在的我,根本不会被他的话激到,可是那时我太年轻,只能把失恋的难堪记在妳头上……我根本没有真心把妳当作好朋友,可是妳却那么相信我……”
见她要开口,连忙阻止。“先听我说完……那天我是故意带妳去酒吧,美其名说是要庆祝我们毕业,其实是想看妳出糗。果然才坐下来,就有一堆苍蝇过来跟妳搭讪,看到妳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不断用眼神向我求救的模样,我在心里偷笑,却什么也没做,只是坐在旁边看妳的笑话……
“这时有个男人走进酒吧,看来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一股忧郁王子的味道,想不到妳看到他之后,好像被电到了,还说他长得好像梁朝伟,我乘机怂恿妳过去跟他交朋友。可是妳很害羞,不好意思开口,还记得我把我的鸡尾酒给妳喝吗?妳才喝了两口就醉了,我把妳推了过去……当时妳大概醉得很厉害,居然真的过去跟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说话,这是平常的妳不敢做的事,最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才聊了几句,妳居然跟对方走了……”
一下子说这么多,魏文玲感到喉咙很干,吞了下口水,不敢正视任何人。
罗冬骥脸色倏地阴沉,“妳竟然没有阻止。”
“对!我没有。”她大声承认错误。“当时我只想到要报复,为什么男生都喜欢她,连我喜欢的人也是,我真的好嫉妒,所以就当作没看见,让你把睿娜带走。可是你们才走出去五分钟左右,我就后悔了,想到睿娜这么信任我,我却见死不救,我赶紧冲出去找人。可是……可是已经找不到你们了,我真的好害怕,也没脸再见她,就跑到英国找我姊姊……”
如果她不是女人,他真会狠狠地揍她一拳。
“亏她还把妳当作最好的朋友,妳根本不配。”罗冬骥伸臂拥住低声啜泣的睿娜,“不过我也有错,没有看出她是喝醉了,还误认为她是那种随便的女人。可是如果那一晚她遇到的不是我,而是有特殊癖好的变态狂,妳想她会落到什么样的下场?”
文玲泣不成声。“当我从英国回来,看到睿娜瘦得只剩皮包骨,还挺了个大肚子,我真恨不得冲到马路上让车撞死算了……睿娜,我对不起妳,我没有资格得到妳的友谊和感谢,我把妳害得这么惨,都是我的错……”
“文玲!”睿娜不计前嫌的上前抱住她,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其实我有天看到小马哥用机车载别的女生出去玩,我很生气地骂他,他居然说只要我答应跟他交往,他就会对妳好一点。他根本是个混蛋,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妳说……我要是早点说出来,妳就不会受这么大的委屈了……对不起……”
魏文玲也抱着她痛哭。“那种大烂人送我也不要……睿娜,妳打我好了……是我把妳害成这样……让妳变成未婚妈妈,还被人家耻笑……”
“可是没有妳的话,我跟纬纬早就饿死了……每次纬纬生病,妳都担心得睡不着觉,怕我们母子饿到了,或是身上没有钱,这间房子的租金是妳付的,保母费也是妳出,还一直买衣服、买吃的、用的给我们……要是没有妳,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忍不住要骂。“比起妳受的苦,那又不算什么……”
“可是我心里只有感激,谢谢妳对我和纬纬所做的一切……”
“笨蛋!妳在跟我道什么谢?”魏文玲眼泪猛掉。
睿娜又哭又笑。“文玲,妳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睿娜……”
两个女人又哭成一团。
在场唯一的男人掐了掐眉心,考虑要不要阻止她们再继续淹大水。
“噗!文玲,妳的眼线都糊掉了……”睿娜“噗哧”的喷笑出来,抓了张面纸帮她擦,想不到越擦越脏。
她捧着哭花的脸蛋惨叫一声,“糟糕!我昨晚忘记卸妆了……哈!妳的眼皮也好肿,我们先去洗个脸,用冰块敷一敷……”两个女人手牵手,嘻嘻哈哈的走进浴室了。
罗冬骥额头登时滑下三条黑线。
等她们重新回到客厅,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
“好了,可以谈正事了。”魏文玲拉着睿娜并肩坐下,脸色一整,“罗先生,虽然你是纬纬的亲生父亲,可是睿娜才是生他的人,她把他养到这么大,你不能说抢就抢,你的良心被狗叼走了是不是?”
他很不想跟个不可理喻的女人说话,偏偏她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最信任的朋友,只得咽下这口气。
“魏小姐,是谁跟妳说我要争夺纬纬的监护权?”他咬牙问道。
魏文玲愣了一下,瞟向身旁的女人。“难道不是他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