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恨!好恨!
像要发泄怒火般的将桌上的晚膳一古脑儿的扫到地上,然后气虚的跌坐在藻帝上,连笄掉了,发乱了也没有察觉,目光涣散的她再也沉不住气,高雅的容颜上净是愤恨和不甘。
太后神情狂乱的喃喃自语。“不可以这样……不能就这么败了……不行……不能这样……他们都该死……”
“王上驾到!”
外头太监的吆喝让她豁然清醒,火速的从席上站了起来往外冲去。
匡卫冷凛着俊脸走了进来,身上的龙袍似乎更昭显了他的身分,即便是在亲生母亲面前,依旧无法否认他是一国之君的事实。
“你居然敢这样对本宫?”太后劈头就指着他的鼻子吼道。“本宫可是怀胎十月才生下你的亲娘,你这么做不怕遭到报应吗?”
他定定的看着她片刻,闇黑的瞳眸又痛又恨,“是,妳是朕的亲娘,可是在母后眼中,真的有把朕当作你的亲生骨肉吗?”这句话他老早就想问了。
太后倒抽一口气,“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如果朕真的是妳的亲生骨肉,朕的皇子就是和母后血脉相连的孙子,妳又怎能忍心害死他们?”匡卫几乎是咬着牙根,才能把话说出口。“母后,妳的心肠好狠、好毒。”
彷佛没料到他会查出真相,太后端雅的脸上血色褪了一半,目光掠向跟着匡卫一同进门的依雀和干贤,眼底射出两道怒芒。“王后是想把所有的罪名全按在本宫身上好月兑罪吗?”
依雀很想反唇相稽,把它骂回来,不过看在匡卫的面子上,还是闭上嘴巴,任由她去发疯吧!
“母后还是不肯承认?!”他怒极攻心的咆道。
她颤抖着手将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维持高贵的外表。“要……要本宫承认什么?就像王上说的,他们可都是本宫的孙子,本宫怎么可能会加害他们?王上可别听信了谗言。”意有所指的看了干贤一眼。
匡卫摇了摇头,失望,悲痛在脸上交互闪动。“把人带进来!”
一声令下,外头的侍卫押了名吓得手足无措的宫女进来,当场彬下求饶。“太后娘娘,奴婢家里还有爹娘等着奉养,奴婢不想死啊……太后娘娘……”她都跟在老宫女身边,自然知晓不少不该知晓的事。
“妳……妳不是被处斩了?”太后惊喊。
爆女抓着她的裙襬,苦苦哀求。“王上说只要奴婢实话实说……就可以饶奴婢一死……”
“把妳跟朕说的话,源源本本的说给太后听。”他喝道。
她抽抽噎噎,说的话断断续续。“回……回王上……这一切都是太后娘娘的旨……旨意……将太医院每天煎煮好的安……安胎药中搀了……少量的毒药,不至于会……会被发现……久了之后……月复中的孩子就很难保住……”
太后高声大叫,“住口!住口!妳居然敢污蔑本宫?”
“王上,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宫女转向匡卫求饶,只求能保住小命就好。“就连兰贵妃也是……也是被太后娘娘一怒之下推……推进池里淹死……就因为兰贵妃说……说她月复中好像又有了王上的龙种……但因为凶手是太后娘娘……渱羽宫的奴才就是死也不敢老实说……”
仰起头颅,紧闭上眼,只有匡卫知道自己的心在滴血。
“难道王上就这么相信这贱婢的话?”太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犹自在做困兽之斗。“而不相信自己的母后?”
匡卫倏地掀开眼皮,瞪着已然泯灭人性的亲生母亲。“朕不该相信吗?母后,为什么?告诉朕到底为什么?”
“本宫什么也没做!”她仍旧否认到底。
他厉声的看着她,粗声问道:“难道就因为当年妳不是心甘情愿的嫁进宫里来,是先皇强娶妳进宫的?”
此话一出,太后的脸色忽地刷白,身子摇晃几下,一副快要倒下的模样。
“……所以母后才会心存报复的念头,真的是这样吗?”
太后嘴巴张合几下,“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多亏了干贤,是他亲自跑了一趟母后的家乡女宿城,从不少耆老口中得知这件往事。”他一步一步的紧迫盯人。“当年母后已经嫁为人妻,却让先皇看上,不但强迫你们夫妻分离,还逼妳再度上了花轿,进了深宫……”
她失声大叫,“不要说了!”
“为什么不让朕说下去?这是事实不是吗?”
“不要再说了!”太后撕心裂肺的吼道。
匡卫无比痛心的看着她,“母后,朕虽然不赞同父亲当年的做法,可是朕是妳的亲生骨肉,是妳怀胎十月所生,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朕?难道妳对联真的一点母子亲情都没有吗?”
“要不是匡济派人看守着,本宫早就有机会喝下打胎药,绝对不会让你有出世的机会……”她满脸冷意和绝情的冲口而出。
顿时,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原本不想插手的依雀,也忍不住的发飙了。“妳太过分了!妳说的是人话吗?妳不但是冷血,根本就不配当个人……匡卫?”有些不安的看向僵立在原地,脸色比死人还要惨白的男人,担心他受不了这种残酷的打击。
他嘶哑的笑了笑,心痛到麻木。“原来是这样,因为打不掉,所以不得下生下朕……妳从来就不曾爱过朕……原来如此……”
“匡卫,你不要听她的。”依雀忧虑的挽住他的手臂说。
太后笑了,好像看他受伤让她很开心得意。“没错,别说爱了,本宫还巴不得从来没有生下你……”
“芸娘,不要再说了!”一个突兀的尖细男声开口喝止。
只见匡卫的身躯剧震一下,不必转过头去,他也认得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这番意料之外的转折,也让依雀悚然一惊,一个旋身,瞠大秀眸看着杵在身后,那个总是忠贞不二的太监。
“晏福?”她吶吶的说。
晏福两眼直勾勾的看着濒临疯狂的太后,眼眶泪光闪烁。“芸娘,已经够了,我们造的孽已经太多了。”
“为什么?晏郎,你不想报仇了吗?”太后不解的反问他。“为什么?我们忍辱偷生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要报复?”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上前,执起她的柔荑。“没错,可是已经够了……芸娘,我们该让这场悲剧结束了,王上毕竟是无辜,这一切都不是他的错。”
“不!还不够!”她狂摇螓首叫嚷。“我要匡家绝子绝孙……我要匡济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芸娘!”晏福大喝,镇住她的心神。“就算匡家绝子绝孙,我们的孩子也无法活过来……妳这么做只会让他的罪孽加深,无法投胎转世……真的已经够了……够了……”
太后满脸的凄楚悲凉,“晏郎……”
事已至此,该让-切都结束了。
晏福将惭愧、歉疚的目光调到一手带大的孩子身上。“王上,奴才不求你饶恕,也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的辩解……”
“为什么?”匡卫泛红眼眶的低吼,遭受最信任的人背叛,让他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朕不记得亲生父亲的长相……唯一记得的是你,是你一直守在朕身边保护朕、爱护朕,在朕的、心目中……你就像爹……”
听他这么说,晏福泣不成声。“奴才担、担当不起……”他又何尝不是把王上当作自己的亲生骨肉,悉心的照料,可惜命运作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