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得真想把她丢下来走人,可是觑见在袖子外的鞭痕,以及帮她上药时,身上大大小小、鲜血淋漓的伤口,几乎让他咬断牙齿。
“有时真的很想揍妳一顿……好,我来呼呼,等一下就不痛了。”用着自己也没听过的宠溺口吻,捧着她的手腕吹了吹气。“不痛了,快点睡觉吧!”
吃吃一笑,突然的晕眩和高热让她有些头昏脑胀的闭起眼,软软的靠在他胸前,“宣瑾,我真的好喜欢你。”
这番告白让他喉头发紧,胸口一窒。
“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长得又不美……不过我还是喜欢……你……”说到最后,终于体力不支的昏睡过去。
轻手轻脚的让德琳平躺在锦榻上,听她微促的呼吸声,优雅的手指轻拂开额上的刘海。“喜欢我什么呢?我过去都是在利用妳……”
宣瑾为她盖好锦被,一个人独坐在黑暗中,直到天明。
“格格要喝水吗?奴婢这就去倒给妳。”
被调来这儿照顾她的婢女尽责的端着茶水过来,递给靠坐在锦榻上的德琳,虽然脸上的血色还没完全恢复,但至少比较有精神了。
“格格还要吗?”
她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
“这是奴婢该做的。”婢女憨笑。
德琳的眼光不时飘到门口,好像在等待某人。等她足足昏睡了四天,完全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不但获救,救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宣瑾时,真是既惊诧又高兴,原来她真的错怪他了,他并没有见死不救。
“你们贝勒爷今天会来吗?”她好想见到他。
“奴婢也不清楚。”
她露出沮丧的表情,“说的也是,问妳也没用。”
听这里的婢女说,自己昏睡的那几天,宣瑾寸步不离的守在榻旁,盼望她早日清醒过来,让她不禁升起一丝希望,也许宣瑾不像他说的那么讨厌自己。可是等到她真的醒来了,他却不再出现,难道是故意避着她?德琳忍不住胡思乱想,不然实在说不通啊!
“格格想吃点什么,奴婢去帮妳准备。”
“我吃不下。”就算是山珍海味摆在眼前,德琳也没有胃口。“对了,昨天我拜托妳帮我送的信有送到吗?”这几天没跟穆廷贝勒联络,得赶紧知会他一声,要他千万小心那个姓索的。
婢女点头如捣蒜。“当然有了。”
“那就好,妳去忙妳的,不用陪我了。”
“那怎么行?贝勒爷有交代,要奴婢看着格格,免得格格又做了什么危险的事,让伤口恶化。”
德琳有点尴尬,不愧是宣瑾,还真了解她的个性。
“我都伤成这样了,哪会做什么危险的事?”她自我解嘲,说着便掀被下床,“顶多只是下床走一走罢了,再躺下去,我全身的骨头都僵了。”
“格格……”
她笑容温和的安抚婢女,“不要担心,我自己的身体自己了解,这点小伤要不了我的命……别嘟着嘴,来!笑一个。”
婢女被她逗得脸都红了。
喀、喀,房外有人敲了两下,推门进来的是另一名婢女,有些为难的看着她,“格格,外头有人要见妳,可是贝勒爷交代不能放任何人进来……”
“是谁要找我?”
“是个叫蕥儿的姑娘。”
“蕥儿?”德琳惊喜莫名的大喊,“快让她进来!”
“可是贝勒爷那儿……”
德琳忍着身体的不适,穿上鞋履、披上外袍。“他要是怪罪下来,就由我来担待,快点让她进来。”准是穆廷贝勒叫她来的。
饼了一会儿,婢女去而复返,指引着一位圆脸姑娘进屋。
“这儿没妳们的事,都下去吧!”说完,她径自上前握住对方的小手,“蕥儿,妳能来看我,我真是太高兴了。”
蕥儿紧盯着她惨兮兮的模样,小脸都皱了。“裕姊姊,妳伤得好重,还是快点躺下来比较好。”
“我已经躺了好几天了,何况现在这样已经好很多,要是看到开头那两天,准把妳吓昏。”德琳不在意的开起玩笑。“我脸上的红肿消得差下多,伤口也结痂了,已经不打紧了。”
蕥儿满眼的关心,“我听贝勒爷说裕姊姊被人抓走还受了伤,我真的好担心,幸好妳平安月兑险,我亲手做了几道菜,不嫌弃的话就请裕姊姊尝尝看。”于是将挂在手腕上的剔红鹭鸶芙蓉纹圆漆食盒搁在桌上。
“还是蕥儿的心地最好,我真的感动得快哭了。”执起蕥儿的小手,一脸柔情似水,“真的很遗憾我不是男人,不然就能讨到妳当老婆,这辈子咱们不能结为夫妻,下辈子再来续今生缘吧!”
蕥儿被她逗得哭笑不得。
“快来吃。”
当盒盖揭开,里头几样色香味俱全的小菜让德琳十指大动,口水直流,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夹,“好吃、好吃,嗯,妳的手艺真好。”
她递了手巾让德琳擦了擦嘴,“吃慢一点。”
“冲着妳这一顿,以后穆廷贝勒要是敢欺负妳的话,我给妳靠!”吃人的嘴软,她裕德琳可是很有义气的。“对了!听说敬谨亲王侧福晋体内的毒连那些御医都解不了,这是真的吗?”
“嗯。”蕥儿小脸黯了下来。“这些日子贝勒爷衣不解带的每天守在侧福晋身边,就是希望奇迹出现。”
炳!傻蕥儿,妳还当真,看不出人家是在作戏吗?
德琳在心中冷笑。
她可半点都不会同情那个女人,俗话说自作孽不可活,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是她罪有应得,反正姓索的都没一个好东西。
想不到才吃到一半,一道优雅高贵的修长身影跨进房内。
尽避穿的是寻常便袍,不过随着年纪增长,已然跳月兑女子的妩媚华艳,多了男子才有的俊美阳刚,看得她的心脏又扑通扑通跳得好快。
“咳咳……”德琳被满嘴的食物给噎到。
真是的!怎么挑这时候来呢?
一双黑眸愠怒的瞪着她,“要本贝勒帮妳拍一拍吗?”
“不、不用……咳咳……”德琳把梗在喉头的东西咳了出来,总算可以说话了。“我以为你、你今天不会来了……”
宣瑾冷哼一声,“所以妳就可以大大方方的请一些闲杂人等进门了。”真是一点警觉心也没有。
“蕥儿又不是闲杂人等。”她在嘴里咕哝。
当他再次掠向坐在屋内的圆脸姑娘,觑见她在看到自己的第一眼,表情陡地变得惊恐莫名,脸色发白的瞪着他,彷佛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那种反应超乎一般常理。
“不要怕、不要怕。”德琳安抚着躲到自己身后的娇小人儿,感觉到她身上传来的惊惧。“他是豫亲王府的宣瑾贝勒,不是什么坏人,有我在这儿,他不会对妳怎样的。”
“我……”她不是在害怕这个。
蕥儿可以看见围绕在宣瑾贝勒身上的邪恶气息,正对着她张牙舞爪、龇牙咧嘴,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如此冤气不散、力量庞大的邪灵,真的比她所见过的都要来得不寒而栗。
“……看到贝勒爷身上有、有脏东西。”
“脏东西?”德琳一脸狐疑,上前拍了拍宣瑾的肩膀,小心检视。“哪有?我没看到,连一粒沙子儿也没有。”
她瞠大秀眸,吶吶的说:“『它』不见了。”想不到德琳才靠过去,就吓走了那团阴邪之气。
似乎看出什么端倪,宣瑾多看她两眼,“妳看得到?”天下事无奇不有,既有恶灵鬼魅的存在,自然也会有看得见“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