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中午十二点,筱雨来到附近的连锁咖啡店,点了焦糖玛琪朵,随意找了位子坐下,直到过了半个小时,冯运鹏才姗姗来迟。
“你要喝什么?我去帮你点。”她柔怯的问。
冯运鹏解开西装扣子坐下,将手机放在桌面上。“不用了,我把话说完就走。”
她“噢”了一声,不敢多问,这时才注意到他左眼角下有块淡淡的瘀青。“你的脸……怎么了?”
“还不是拜妳所赐。”他伸手轻触了下还感到疼痛的部位,可见那一拳的力道有多大。
筱雨一怔,“我?”
“昨天我有个应酬,结果遇到了邵允泽,他知道我跟妳分手之后,就动手揍我。”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让他难堪,这口气教他怎么吞得下。
“你是说表哥他……”筱雨一脸错愕,以表哥疼爱她的程度,确实有可能这么做。
他嗤哼一声,“要不是看在他和我的老板是朋友,我早就对他不客气了。我今天约妳出来就是要跟妳讲清楚,大家好聚好散,反正妳身边也有别的男人,就不要再硬赖着我。”
“运鹏,你真的误会了,我跟韩先生只是……”
“我看得出来那个姓韩的对妳有意思,妳又不是古代的女人,要什么三贞九烈、从一而终,况且我们连订婚都没有,妳也不要非认定我不可。”冯运鹏只想尽快甩掉她,跟她分得一乾二净,不要妨碍他的前途。“否则妳这样只会增加我的困扰,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我、我让你很困扰?”她红了眼眶,不敢相信他会这么说。
冯运鹏眼神透露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厌烦。“不要这样好不好?让其它人看到还以为我对妳始乱终弃,我们真的不适合,勉强凑在一起只会造成悲剧。”
“告诉我,这跟我的眼睛是不是有关系?”
他明显的愣了愣。“妳……”
筱雨悲伤的觑着他,看来并不是她太敏感、想太多。“那天你到医院探病,虽然你没有表现出来,不过我可以感觉得到,你很在乎我曾经动过眼角膜移植手术对不对?”
不是!求求你说不是!
“呃……既然妳都知道了,我也不想否认。”冯运鹏索性跟她把话都挑明了。
“没错!这么重大的事,妳在我们开始交往的时候,就应该跟我坦白,而不是等到现在。”
她心头一凉,“医生说我的眼角膜真的没有问题……”
“可是他能担保一辈子都没事吗?”一句话堵得筱雨无言以对。“要是真的没问题,妳怎么会无缘无故的紧急送医检查?万一哪一天妳发现自己看不见了,怎么办?”
她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这种事的确是谁也无法保证。
没错,他顾虑的也没错……
冯运鹏深知她心肠软,抓准她的性情,软硬兼施。“筱雨,妳也知道我出身在大家庭,我爸妈就生我这么一个儿子,他们对我有很大的期待,我想要闯出一番事业,让所有的亲戚朋友刮目相看。这些妳都很清楚,要是我们真的结婚,而妳突然瞎了,连料理家务都没办法,更别说将来还要照顾孩子了,到时会害得我无法专心工作,那我这一辈子都甭想出人头地了,妳也不希望我变成那样对不对?”
筱雨喉头一梗。
总而言之,他就是不想娶个有可能成为瞎子的女人为妻,那会妨碍他的前途、他的事业。
从以前她就知道男朋友心目中的妻子人选是要能帮他飞黄腾达的女人,对她的表现总是不甚满意,老嫌她放不开、也不够能言善道,只是当他把话挑明了,竟是如此伤人。
他轻咳一下,放低姿态。“筱雨,为了大家好,我们还是可以当普通朋友,至少我们交往到今天,我没碰过妳一根寒毛,已经算很对得起妳了。”幸好没跟她上床,不然这下甩都甩不掉了。
这么残酷的话,他怎么说得出口?
筱雨颤抖的柔荑把裙子都捏绉了,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
“妳不要只是哭……”冯运鹏自认好话已经说尽。“我知道妳是个善良的好女人,不会强人所难,一定也不希望邵允泽为了我们分手的事,在我老板面前挑拨是非,破坏我在我老板心中的形象……”
原来他担心的是这个。
她的心好痛!
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还要伤她到什么程度才甘心?
“你说够了没?!”
冯运鹏没料到她会对自己高声吼叫,霎时呆住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也受够你的侮辱了!”筱雨倏地站起来,将焦糖玛琪朵从他的头上淋下去,小脸一凛,“从今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再见!”
这种发泄的滋味真是太棒了!
冲出店外,脸上的泪水没有停歇,可是她不后悔这么做。
堡人在前面的庭院走来走去,敲敲打打的声音简直快要让韩拓抓狂了,只好抓起手机打给罪魁祸首。
“……我又没有拜托你,你给我叫他们回去!”他拉开嗓门大吼。“我只住三个月,你叫他们把那些花花草草搬来,到时还不是死光光……不用你派人来帮我照顾……你只要叫他们滚就好了。”气得把手机都摔了。
韩拓岔开大腿,两手扠在腰上,怒视忙着打木桩、搭木架的工人,铁青的脸色让他们一个个头皮发麻,有种性命不保的感觉。不过,他们只是听命行事,吃人头路,没把事情办好,对上头无法交代。
“咳,我说韩总,反正这些都是公司的产品,如果连自己人都不用,怎么说服客户,你说对不对?”被手下推出来送死的工头冷汗涔涔的说。“何况为了布置这里,董事长还亲自设计,花了不少心血。”
他冷哼一声,“只要你们能够让我听不见半点声音,看不到你们每一个人,爱怎么弄我都不会管。”他才不想把自己住的地方搞得像一座花园,虽然在园艺造景公司工作,并不代表就喜欢捻花惹草。
堡头笑得比哭还难看。“韩总,你这不是开玩笑吗?”
“我像在开玩笑吗?”
“是不像。”工头好无奈。“要不然你就戴上耳机听音乐,再把拉门关起来,在屋里吹冷气不是很好,就当我们全都不存在就好了。”
堡人们纷纷点头如捣蒜。
韩拓阴阴的冷笑,“等我把你们一个个踹出去,就统统不存在了。”
就在他要付诸行动,大家准备各自逃命之际,冷不防的瞄到站在红色门框外的纤影,先是一愣,随即踱向她。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的筱雨,一回神,人已经在阳明山上,看到韩拓走近,反倒慌得想逃。
他一个箭步追上去。“既然来了,干嘛又要走?”
“你看起来很忙的样子,我还是回去好了。”她不想让他看到这副遭人遗弃的狼狈模样。不料一只大掌掬起她的小脸,强迫她转过去。“你……”
映入眼帘的是张脆弱苍白的脸蛋,让韩拓不自觉的拧了眉,“妳知不知道妳现在这个样子比鬼还难看?”
若希冀他会说些好听的话来哄她是不可能的。“我要走了。”
“跟我进来!”他粗鲁的将她往屋里拖。
筱雨踉跄一下,不得不跟着他。
在场的工人总共七、八双眼睛瞪着他们看,让她有些难为情。
他怒眸一瞪,“看什么?还不快去做事!”
“韩总,你的意思是说不赶我们走了?”工头宛如拿到了特赦的圣旨,笑到见牙不见眼。“大家听到了没有?快点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