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昊极眉峰一耸。"我当然爱她。"这是什么问题?
"那她曾经跟你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吗?"
他眉头皱得更紧,眼底闪烁著防备。"何先生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滕先生不要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再说我也已经结婚了,对晓夏只剩下关心,毕竟我们从高中就认识了。"何文咏可不希望引起对方的误会。"我之所以这么问你,是因为即使我和晓夏曾经相爱,她却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一句'我爱你',而这也是在她离开我之后,我才发现到的。"
"晓夏为什么没有嫁给你?"他觉得这应该就是问题所在。
何文咏苦笑一下。"上次我和晓夏偶然相遇,也当面问过她了,可是她始终不肯说。当年我连喜饼都订好了,日子也选了,可是在结婚前一个礼拜,她突然不告而别,没有人知道她去哪里。我著急的到处找她,却是遍寻不著。"
"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他将女乃精倒进咖啡中,搅拌了几下,看著白色液体形成漩涡。"你对晓夏家里的事了解多少?"
滕昊极低头啜了口黑咖啡。"我知道她的父母很早就过世了,晓夏是由她的亲戚养大,只是她几乎不提他们的事。"
"晓夏失踪之后,我也有去找过她的叔叔,和他们聊起晓夏的父母,得到一些宝贵的讯息,或许这就是让晓夏畏惧婚姻的原因。"
滕昊极握紧拳头。"我从来不知道……真是可笑!我口口声声说爱她,却一点都不了解她。"
"这也不能怪你,晓夏是个很懂得伪装的女孩,她的笑脸总是会让人疏忽了她有颗易碎的心。"何文咏无意识的搅动咖啡。"你一定猜不到她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听她叔叔说,晓夏的爸妈是青梅竹马,结婚之后更是一对非常相爱的夫妻,就是因为爱得太深了,当晓夏的妈妈被医生诊断出乳癌末期,对他们来说简直是青天霹雳……为了医好妻子的病,晓夏的爸爸毅然辞去工作,陪著她到医院动手术,经历一次又一次的化疗和电疗,可是始终挡不住癌细胞的扩散,最后晓夏的妈妈决定回家,伴著丈夫和女儿走完最后一程。"
"那晓夏的父亲……"滕昊极问不出口了。
何文咏垂下眼睑,盯著咖啡杯。"那天晓夏早上起来准备上学,才发现她爸爸把自己和妻子锁在房间里烧木炭自杀,那年她才八岁。"
一声惊喘。"他们太自私了,居然把她丢下。"
"当时我也是这么想。"他叹道。
这一刻,滕昊极心痛如绞,悔恨交加。"我应该多了解她的……父母的死一定在晓夏心里留下阴影,她害怕再被丢下,所以她从来不说'我爱你',更害怕去爱人。"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滕昊极目光坚定。"不计一切的找到她。"
要进去吗?
徘徊在妇幼医院门口,晓夏始终提不起勇气踏进去,看著一对对男女进进出出,丈夫体贴的扶著怀孕的太太、年轻夫妻抱著甫出生的婴儿,一家和乐融融,眼前霎时起了雾气,她也好想拥有自己的孩子呀!
不如改天再来吧!
晓夏临阵退缩的忖道。
迟疑的打开手机开关,萤幕上出现许多简讯,还有无数通的电话留言,最多的是来自滕昊极,眼前的雾气凝结成了水滴,答的一声落在手腕上。
知道每个朋友都在找她,她心里又感动又抱歉。
铃铃……手机铃声赫然响起,晓夏心口一紧,不知该不该接听。
响了十声之后,她摁下通话键,心想只是听听他的声音也好。
"晓夏,你在哪里?"冷静的低沉男声传来,让她泪水盈眶。"你打算就这样不说话吗?"能打通手机,滕昊极明白自己必须谨慎处理。
她盖住唇鼻,双肩抖动。
"你以为一走了之,我就会放弃你吗?"滕昊极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了。"我不是你那个学长,你应该清楚我有多大的能耐,无论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有办法把你找出来……"
晓夏张口欲言,却发不出声音。
"我这个人最有耐性了,绝对可以跟你耗到底,就算是十年、二十年,甚至到老死,我都非等到你不可。"
"呜呜……"她空洞的心淌过一股暖流。
滕昊极紧抓著唯一的希望。"告诉我你在哪里?我马上去接你。"
"大总裁……"
"嗯?"
她鼻音甚浓。"如果有一天,我比你先死了,你要答应我好好的活下去。"
"那如果是我比你先死呢?根据统计,女人的寿命比男人长,何况我比你大那么多岁,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他说。
手机那头沉默了好久。
"我也答应你,会好好活下去。"晓夏哽咽的发誓。
深怕她又改变主意,滕昊极忐忑不安的来到约定地点,停好车,瞥见她靠在柱上的身影,才有重获至宝的感受。
"晓夏!"他快步穿越马路。
她怯怯的微笑。"嗨!你找到我了。"
"我要去买副手铐,把我们两个的手铐在一起。"滕昊极威胁的瞪眼。
晓夏干笑。"不用这么暴力吧?"
"我郑重的警告你,没有下一次了,你要是再敢离开我,我真的会这么做。"
他是被她吓怕了。
"遵命!"她调皮的举手致敬。
滕昊极实在想狠狠的吻她,然后再揍她一顿。"走吧,回家了。"
"等一下,我刚刚到柜齘挂了号,再等五个人就轮到我了。"
看了下医院的招牌,他心底胬地一沉。
"为什么要看医生?"
她依然笑著,指著自己的左乳。"我这里长了个硬块,可能是不好的东西,如果医生说胸部要切掉,你不能嫌弃我喔。"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滕昊极痛极的问。
晓夏嘻笑一声。"我也是大前天才发现的,连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
"不要在我面前假装不在乎了。"他握住她的肩头嘶吼,因为太大声,引起不少人的侧目。"你怕跟你母亲得到同样的病,所以才不告而别的对不对?"
她脸色倏地刷白。"你知道了?"
"你听我说,就算有硬块,也不代表就是乳癌。"
"你不懂!"晓夏往他胸口一捶,再捶,似乎想将内心最深沉的恐惧发泄出来。"医学文献上说乳癌是有家族病史的,不只我妈,连我阿嬷也是得这种病饼世的,所以,我得到乳癌的机率比一般人多了好几倍……"
滕昊极拥住她,抱得好紧好紧。"我的确什么都不懂,对不起。"她已经够焦虑不安了,不该跟她争辩。"有我在,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照顾你的。"
"我好怕!我还不想死。"她终於说出了真心话。
他上下抚著她纤瘦的背脊。"你不会死的,别忘了,我是卖药的,手底下有一群优秀的生技人材,绝对可以研发出对抗乳癌的药。"
晓夏将眼泪鼻涕都往他的衬衫上擦,吸了吸气。"那你们有没有药吃了可以在做化疗时不会掉头发的?我的头形不好看,光头会很丑。"
"滕家的祖先历代都是神医,留下许多药方子,一定有办法的。"只要可行性高,就算要他倾家荡产去做也在所不惜。
她又想哭了。"大总裁~~"
"走,我们一起进去面对。"滕昊极握牢她的小手,并肩走进那扇自动门,下一个正好轮到晓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