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先生,病人头部复元的情况远超过我们想像的好,这两天帮她做了几项检查,也都没有问题,其他的就只有外伤,现在只要等她神志清醒过来,应该就可以出院回家休养了。”
身为母亲的张润贞脸上透露着惶恐,“医生,她都昏迷了半个多月,万一一直不醒,那怎么办?”她不得不往坏的方面去想。
“不要乱说!荻荻会没事的!”于国庆朝妻子低斥。
“我是怕……”她掩不住心中的惊惧。
主治医生用坚定的微笑来安抚她,“我想病人受到这么大的冲击,也是需要一段时间自我修复,给她点时间,她一定会没事的。”
于国庆完全没有企业家的派头,不断弯身行礼。
“谢谢医生,我女儿要多多麻烦你了。”
“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还要去巡其他病房,有任何需要尽避跟护士说。”在夫妻俩的感激声中,主治医生率领着一干实习医生和护士步出病房。
房门关上,张润贞用面纸拭着眼角。
“只要荻荻醒来,我发誓再也不会跟她唠叨,也不会再干涉她交朋友……她要买什么香奈儿、LV,还是跑车都可以……只要她好好活着……”
他轻拍着妻子的背部,“好了,医生不是说荻荻没事吗?我们要相信他,别哭了……荻荻再坏,也是我们唯一的女儿……唉!我只是希望经过这次的教训,她会学着长大,最好能把她那骄纵的脾气改一改,不要再让我们操心了。”
张润贞将脸埋在丈夫胸前,“呜呜……”
“唉!”于国庆又叹了口气。女儿任性的个性委实让他们夫妻俩伤透脑筋,讲也讲不听,又舍不得打骂,身旁的男朋友交了一个又一个,私生活可以说糜烂到家,他怎么也想不通,个性朴实的他们竟会生出这样的女儿。
“好了,既然医生都说没事,我们明天再来吧!”
“嗯。”她睇向正在帮病人喂食的女孩子,因为不放心交给外面的看护,怕粗手粗脚,弄伤了宝贝女儿,就把家里的女佣给调来。“小穗,要好好看着大小姐,有什么情况要马上打电话回家。”
小穗机灵的点头,“我知道,太太。”
“走吧!”于国庆揽着妻子的肩,就要出去。
就在这当口,多日来毫无反应的病人霍然攒起眉心,左手的拇指也稍动了一下,看到这突来的反应,小穗惊跳起来。
“董事长、太太,大、大小姐醒了……”
“真的吗?!”张润贞惊交集的扑到病床上,“荻荻,你醒了是不是?我是妈妈,有没有听见妈妈在叫你?”
于国庆也激动的把脸凑上前,“荻荻,我是爸爸……”
一双疲惫的瞳眸慢慢的睁开,无神的瞅着猛对她叫个不停的中年男女,脑中的意识还没有汇集完整。
“荻荻,你醒了……”
“荻荻……”
谁是弟弟?
她是女的,就算叫也该叫妹妹才对。
他们究竞在叫谁?
“小穗,快去请医生过来。”眼看女儿对他们的叫唤没有反应,第一个念头就是向主治医生求救。
女佣立刻夺门而出,找救兵去了。
“荻荻,你哪里不舒服要跟妈妈说……”张润贞一颗心提得老高,想亲耳听女儿说句话才安心。
于国庆首先镇定下来。“先别着急,等医生来再说。”
“你看她好像认不得我这个妈妈了……”她呜咽一声,“荻荻,你叫一声妈妈好不好?”
妈妈?
她为什么要叫她妈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治医生接到通知赶来,马上帮她做了些例行检查。
“怎么样?”夫妻俩面露忧虑的瞅着他。
他沉吟一下,“于小姐,我是王医生,你有听见我的声音吗?”
医生,我不姓于,你叫错人了。
她想开口回答对方,却力不从心。
张润贞脸色刷白,身躯颤抖,“医生,我们刚才叫她好几声,她都没有反应,她会不会永远都是这样……”
“不会的!医生不是说荻荻头上的伤势不严重,不会影响到脑子的运作吗?你不要在这里自己吓自己。”身为男人和父亲,他必须冷静。
她捂住嘴巴,“可是……”
“我看病人还需要再留院观察几天,本院有最好的脑科权威医生,不会有事的,你们不要担心……”主治医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安定他们的情绪。
原来她还在医院里,看来上帝还是不打算召她回去。
可是不对呀!她又不认识这对中年夫妇,他们为什么要对着她流眼泪?而且好像很难过心疼的模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经过五天的静养,元气总算恢复许多,只是她仍然处于一团雾水当中。
自从醒来之后,发觉自己无法像以前那样可以自由移动,只能躺在床上让人伺候,心中不禁产生疑问。
照理说她没死成,魂魄也回归,理该回到原先的安养院,怎么会待在这间豪华的病房内,还有专人来服侍自己?
包怪异的是那对中年夫妇,每回来看她就猛叫她“弟弟”,还不时对着她掉眼泪,害她很过意不去,想请他们不要难过,又苦于开不了口。
不但如此,还不时有人送花篮、水果来,探病的人潮更是络绎不绝,要不是担心会妨碍她调养生息,只怕会把整间病房都给挤爆了。
前来探病的人当中不乏年轻男女,各个打扮时髦,总是“凤荻、凤荻”的叫着,一副跟她很熟的模样,她才搞清楚,原来不是“弟弟”,而是“荻荻”。
只是这么一来她更糊涂了,她认识他们吗?
说不定这只是一场梦,等梦醒了一切就会回复原状。
想着、想着,困意袭来,她又合上眼皮……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或许只有一个小时,她明显的感受到有人在看她,那两道视线无比温柔,渐渐的唤醒她的意识。
待她掀开眼睑,模糊的觑见病床旁站了个男人,情不自禁的眨了眨眼,一下、两下、三下……终于可以看清对方的长相。
那是张不算英俊的脸孔,却很有男人味,至少让她觉得很顺眼。
只是此刻正冰冷的俯视着自己,让她有些迷惘,要不是病房内只有他们两人在,她真要怀疑刚才那双温柔目光的主人是另有其人。
“大小姐醒了?小穗去茶水间,马上就回来。”声音平板冷淡。
大小姐?她错愕一下,呆呆的看着他。
孟晋退离病床两步,与她保持距离。
“请大小姐多休息,我先回去了。”他可没忘记尊卑之分。
“呃……”她试着让喉头发出声音。
他原本要离开的势子突然打住。“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实在是太久不曾说话了,让她一时之间不太适应。
“呃……你……咳……”喉咙干干的。
瞅见她咳嗽,孟晋面露迟疑,最后还是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杯子,里头还有半杯水,只是已经冷掉。
“大小姐要不要喝点水?”
这正是她需要的,赶紧点下头,本能的用手肘撑高上身,这时不禁狐疑的瞪着自己的双手,不过口渴的需求让她来不及想太多,待孟晋将杯沿凑到唇边,她小小的啜了一口润润喉。
“还要吗?”
她摇头。
孟晋将杯子搁回原位,等待她的差遣。
“你……”她重新试着发音,还是有点哑哑的。“你是谁?”太久没有真正的“开口”说话,感觉很怪。
话一出口,孟晋的脸色霎时变了。
“你说什么?”
“你、是、谁?”她这回特地加重咬字。
“大小姐不记得我?”那张脸越来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