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少爷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她用一贯嘲弄的口吻问道。
他霎时横眉竖目,正欲反唇相稽,乍见她脸上的纱布,不由得感到理亏,气焰顿时小了不少。
“妳……本少爷不是专程来跟妳吵架的。”
“哦!那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似乎只有用这种态度,才能让她有勇气面对他。
丰子勖撇了撇嘴角,“我是来跟妳谈正事的。”
“正事?”双喜装胡涂。
“我想杜婶婶应该有跟妳提过了吧?”他脸色一整,正经的说:“我爹娘认为我必须为妳脸上的伤负责,逼着我非娶妳不可,可是……”
她淡淡一笑,“可是你不愿意。”
“没错,我相信妳也不愿意对不对?我们可是死对头、是天敌,妳也从来没喜欢过我,怎么会愿意嫁给我呢?都是我爹娘他们一厢情愿。”
双喜眸底闪过一道受伤的神色,快得让人以为看错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她故意吓他。
“什、什么意思?”他屏住呼吸。
“如果说我早就喜欢你,你会怎么样?”双喜试探的问。
他整个人都呆掉了,瞠目结舌的看着她,彷佛她头上忽然长出两只角一般,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需要任何言语,答案已经写在他脸上。
噗!“骗你的!我眼睛又不是糊到蛤仔肉,才不会看上你呢!”她夸张的捧月复大笑,用嬉笑的态度解除窘迫的气氛,不让他看见自己的心正在淌血。
丰子勖霎时气得跳脚,“喂!这种事可不能随便开玩笑。”
她绽出诡谲的笑意,“可是……我又不能违背夫人的意思,否则就是恩将仇报,会遭天谴的。”
“妳……妳要是敢答应的话,等妳嫁进门,我连妳的一根寒毛都不会碰,而且还会每天照三餐揍妳!”他恐吓的大声叫嚣。
“少来了!你这个人虽然很爱耍大少爷脾气,不过,就是不会打女人。”双喜悠哉的倒了杯水喝,“至于你碰不碰我就无所谓,我可以主动一点,有谁规定一定要由男人开始,女人也可以。”
他俊脸陡地刷红,“杜双喜,妳要不要脸?这么不知羞耻的话妳也说得出来?要是让别人听见,还有谁敢要妳!”
“我可以嫁给你呀!”她继续逗他。
丰子勖忿忿的大叫,“妳想都别想!我宁死也不会娶妳的!”
“既然谈判破裂,那就什么都别说了,丰少爷请回吧!我想休息了。”双喜下逐客令。
“妳到底想怎么样?”他气呼呼的问。
双喜抿唇偷笑,“反正我年纪也不小了,是该嫁人了,虽然不是很情愿,不过就凑合凑合嫁了呗!”
“妳说嫁给我是凑合?”丰子勖光火的吼叫,“本少爷哪里让妳看不上眼了,竟然还要妳凑合的嫁,妳给我说清楚、讲明白?”
她当真数起自己的手指,“说起来可就多了。你的脾气坏、耐性差,又风流成性,听说在京城里的这半年结交了不少红粉知己,可是玩弄了人家之后就始乱终弃,害得人家为你自杀……”
“见鬼的!是谁乱造的谣?”
“你敢发誓没有吗?”双喜怀疑的斜睨着他。
丰子勖铁青着脸,从牙缝迸出话来,“我不用发誓,根本就没这回事,是哪个混蛋说的?”
“当然是你爹了。”她说得理直气壮。
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我、我爹?”
“这下没话说了吧?”她一脸抓到他的把柄的模样,得意的问:“听说京城的姑娘还给你封了一个外号,叫什么薄幸郎。”
“那是她们太无聊了,本少爷才不屑甩她们。”丰子勖没好气的咕哝。
双喜佯叹一声,“所以嘛!我只好为民除害,免得你又去害其它的女人,我真是太伟大了。”
“妳有完没完?”他皱着眉。
“我说完了。”她将茶水喝光,润了润喉咙说。
他怒气未消的斜瞅着她,“这么说妳是赖定我了?”
“嗯……”双喜偏着螓首,等吊足了他的胃口才说:“其实也不是没有其它的办法解决。”
丰子勖转怒为喜,“什么办法?”
“只要你有办法让我的脸恢复原状,那么以后男婚女嫁互不相干!”
“如果没办法呢?”他的好心情又转坏。
“那我就只好委屈一点,勉强接受你来当相公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他决定赌了。
双喜脸上在笑,只有她知道,她的心在哭泣……
“我给你两年的时间,时间一到,嗯哼!你就等着当新郎倌吧!”
那年,丰子勋二十二岁,杜双喜十七岁。
***
“双喜,我们家少爷又托人带了罐药膏回来。这可是京城的同仁堂花了十年的工夫才调制完成的,叫做紫雪散,是专门进贡给老佛爷保养皮肤用的,就是有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到,可见我们家少爷对妳多有心。”丰家的老管事来旺兴匆匆的赶来告知,“我们夫人收到后,马上要我送来给妳。”
她含笑的将东西收下,“来旺伯,麻烦你帮我谢谢夫人。”
“好,那我就先回去了。”说完,来旺便转身出去。
双喜一脸怔忡的看着门外,心头百感交集。将近两年来,几乎每隔两、三个月,她都会收到丰子勋千里迢迢帮她寻觅到的护肤良方,无论是擦的、抹的,甚至是喝的,他都会不计代价的帮她弄到手!只要是女人,都会被他这份心意给感动,可是,双喜只感到心酸,因为,只要能让她脸上的疤痕消失,他就可以恢复自由之身,不必再被逼婚了。
不过应该快了,她轻抚了下原本盘踞在脸上的丑陋疤痕,如今在尝试过中、西医疗法以及各式偏方后,有了明显的改善,除非仔细端详,否则很难看出任何异状,这一切都得归功于他的锲而不舍。
躺在手心上的紫雪散,此刻却宛如有千斤般重。
“双喜,又是丰少爷派人送来给妳的?”杜氏忙完事,从里头出来,恰巧听见来旺和女儿的对话。“这一年多来,他虽然人在京城,却还是一直记挂着妳脸上的伤,不时的送药来给妳用,这代表他心里还是有妳,说不定他对妳真的有情!毕竟你们从小一块长大,说完全没有感情,谁听了也不会相信。”
她失笑,“娘,妳又想到哪里去了?”
“娘不能不想,妳都十九了,换作别家的女儿,早就是好几个孩子的娘了,现在不是妳挑别人,而是别人挑妳!所以,要懂得把握机会,咱们虽然高攀不上丰家,可是人家可是一点都没有嫌弃我们,娘真的不想催妳,可是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双喜苦笑的打岔,“娘,我答应妳会好好的考虑,不过,妳也要给我一点时间想一想。”
“都快两年了,妳还没想通吗?”
她哭笑不得,“娘……”
“好、好、好,我不催、我不催。”女儿向来独立惯了,杜氏自知勉强不了,只好主动结束这个话题。
“娘,我有事出去一下。”双喜将紫雪散放回房间内!又踅了出来。
杜氏不经心的问:“要上哪儿去?”
“阿川他娘生病了,我想去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有请大夫看过了吗?”
双喜一脸凝重,“看过了,大夫说是积劳成疾,需要长期的调养,最好是吃些人参之类的补品,只是那些东西都要好多银子,所以阿川这几天比以往还拚命工作,我还真怕他累倒了。”
“唉!像我们这种穷人家最怕生病了。”杜氏嘴边的话顿了一顿,“双喜,把我们家养的那只鸡杀了给阿川他娘炖些鸡汤喝,多少对身体有帮助,我们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