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要你休息就休息,不要再罗唆了。”严厉的口吻中透着一丝关切。
牛总管拧了拧鼻子,梗声的说:“是,老奴休息就是了,只不过……”话说到一半故意停顿下来。
“只不过什么?”閔恒很自然的接下去。
“老奴昨天找了一整天……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已经找到那位凌姑娘了,可是她说……她说要王爷亲自去接她,才愿意帮我们……”他说得有气无力,一副随时可能会断气的模样,还不时偷瞄他的脸色。
“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个民女,居然要本王亲自去接她,看来她只不过是想乘机拿乔,伺机敛财罢了。”外面多的是这种招摇撞骗的神棍,只是想不到连女人也干起这种骗人的勾当。
“她不是那种人,王爷要相信老奴的眼光……”
閔恒沉下峻冷的脸庞,“不要再说了!本王绝不会去接她。”
牛总管眼看事情就要失败,再度使出苦肉计。
“既然王爷这么坚持,老奴……也无话可说,等老奴死后……亲自去向老王爷请罪……请他原谅老奴无能……没办法保护王爷,嗚……”王爷是他从小看到大,面恶心软的个性,他再清楚不过了。
“你这样也能哭?”真被他打败了。
牛总管一听,哭得更淒厉、更大声,“嗚……老奴真是愧对老王爷、老王妃所托,只有以死向他们谢罪……”
閔恒不由得握紧双拳,指头的关节嘎吱嘎吱响着,他可是个堂堂的王爷,根本不必理会一个老奴仆的威胁,可是,脑中总会自动回想起幼年时,牛总管背着他到处游玩的温馨书面,一颗固执的心不争气的妥协了。
“老王爷……老奴对不起您,老奴就快下去见您了……”牛总管心里急得半死,莫非这招也失效了?
閔恒按着额角申吟一声,终于举白旗投降了。“好了、好了,不要再哭了,本王去就是了。”
“王爷真的愿意去?”牛总管眼泪收放自如的程度,比戏台上的苦旦还厉害。
“告诉本王要上哪儿找她。”閔恒无奈的道。真是奴欺主,有够无法无天的。
※※※
“呃……你们要找凌姑娘?”
林大娘愣愣的瞅着面前眉宇间有些贵气、气质刚冷的华服男子,好半晌才找到声音。通常像他这样的人,是不会到他们这种偏僻脏乱的小地方,见他身边还带着随从,可见得不是普通老百姓。
尉迟英代替主子回答,“是的,请问凌姑娘住在这里吗?”
“她是借住在这里没错,不过,现在不在家。”
“大娘知道她上哪里去了?”若是今天没见到人,王爷只怕不会再来第二次,所以,得问清楚才行。“因为我们有急事非见到凌姑娘不可,请你告诉我们。”
“这样啊!”林大娘犹豫片刻,“好吧!你们跟我来。”
尉迟英斜睇向不发一语的閔恒,见他微頷下首,才跟着林大娘后面走。
“凌姑娘人真的很好,自从她来了之后,帮了我们不少忙,公子家里是不是也不平静,所以才来找凌姑娘帮忙?”她热心的想帮凌书雁多拉些生意,可是瞟见那华服男子绷着一张人家欠他几百万两的臭脸,立刻很识相的闭上嘴,不敢再多问了。“呃……已经到了,凌姑娘就在前面那间屋子里头。”
林大娘领着两人离开胡同,来到大路旁的一座宅子前,见门扉紧闭,门口还有几个人将耳朵帖在门上,想听听看里面在做什么。
“凌姑娘还没出来吗?”她问外头的左右鄰居。
“才刚进去而已,还有得等。”
“杨老头的閨女中了邪,每天一到傍晚就会发作,都已经快半年了,恐怕没那么快解決。”林大娘用抱歉的口吻向閔恒和尉迟英解释,“两位公子恐怕要在外面稍等一下,要是现在进去,可能会打扰到凌姑娘。”
閔恒的眉头马上皱起一道深深的摺痕,心生不悦的想立刻拂袖离去,就连进宫面圣也没让他在外头枯等过,一个民女竟敢让他在外面罰站!
“依大娘看,我们还要等多久?”尉迟英赶在主子发怒前问道。
“这我就不晓得了。”她说。
尉迟英趁林大娘的注意力转到别处,才压着嗓子说:“王爷,既然人都来了,我们就在这里多等一会儿,不然就这么空手回去,牛总管这下可能会跑到老王爷牌位前喊着要自尽了。”
閔恒颇不以为然的发出轻哼,不过,也打消了离开的念头。他当然不是怕牛总管的眼泪,而是想见识一下那女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最好能当面拆穿她的诡计,免得这些愚蠢的老百姓上了她的当。
閔恒心中方这么忖道,那两扇门忽地“啪!”的一声被打开来,出来一位容貌清秀的姑娘。那女子一身布衣,身上唯一的饰物只有手腕上那串水晶珠炼了,只见她微颦着秀眉一一扫过众人,最后将视线停留在閔恒身上。
“凌姑娘这么快就出来了……”
“事情解決了吗?”众人见她出来,纷纷想询问结果如何。
凌书雁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是昂起小巧的下巴,不闪不躲的迎视閔恒森冷高傲的视线,“林大娘,麻烦你请这位公子暂时离开。”
“你说什么?”閔恒怒声问道。这女人居然一开口就要赶他走,从来没有人敢对他这么无礼!
林大娘无措的看看她和閔恒,“呃……凌姑娘,这……”那男人一看就是很不好惹的样子,她才不敢真的赶人。
“如果我不走呢?”閔恒偏要跟她唱反调。
她口气放柔些,“公子在这儿只会妨礙我做事,可否暂时离开一会儿?”
“你在里、我在外,会妨礙到什么事?”好个懂得装神弄鬼的女骗子!他一脸嘲讽的冷哼。
“因为公子身上的阳气太强了,又站在门口,所以我的工作才无法进行下去。”
表邪最怕三种人,一是有修行的人,二是阳气非常强的人,三是杀气非常重的人,而他正好属于第二种。
“公子,你就先走开,让凌姑娘把事情办好。”
“凌姑娘说得没错,有些事不能不信,公子还是先走开比较好。”其他围观的民众出面劝说。
閔恒下顎一紧,魁梧壯硕的身躯动也不动,似乎打算和她对峙下去。
“王爷。”尉迟英不想引起众怒,只得僭越,硬是将他架离现场,直到隔了几间屋子才停住。
“放开我!”他斥喝。
尉迟英低眉垂首,“属下该死!请王爷息怒!”
“哼!什么阳气太强,简直是一派胡言,这些人居然还会相信她。”閔恒从头到尾都当她是在演戏,不过,演技倒是称得上一流,唬得这里的人都对她心悦诚服,而且在这世上,除了皇太后和皇后表嫂之外,还没有女人敢这么藐视他,她是二十五年来的第一人。
“王爷息怒!因为凌姑娘不识得王爷,要是事先知情,绝对不会对您的。”
“好了,你别再替她说话了。”他的话并没有让閔恒怒气稍減。
尉迟英不知打那儿找来凳子,“王爷请坐。”
敝来怪去,都要怪他的心不该太软,才会被老奴仆的几滴眼泪给骗来,跑来这种地方受气。
閔恒现在巴不得离女人远远的,心中常想,当初要是坚決拒绝皇上的赐婚,也不会无故牺牲四条宝贵的人命,虽然人不是他杀的,可是,毕竟是在王府里出的事,他也是难辞其咎。
他也曾详细追查过死因,也询问过当天夜里每个仆人的行踪,却始终找不出可疑的人犯,而且尸体都没有外伤。令人可疑的是,每个死者脸上都带着惊惧的表情,彷彿在临死之前见到什么骇人的事,才被活活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