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眯起精明的老眼,审视女儿脸上每个表情,“你老实告诉爹,是不是为了那姓李的小子?”
苏恋月神色丕变,“不是!爹,您怎么会这么想呢?我想退婚跟他完全无关,是真的,女儿不会骗您。”
“还敢说没有骗爹。”他一掌拍向桌案,茶碗顿时摔碎了一地,“退婚是何等大事,不只我们苏家丢不起这个脸,‘袁刀门’更不可能轻易答应,除非你告诉爹是什么原因逼使你决定退婚,难道是人家‘袁刀门’配不上你?”
她拚命的在脑中构思种种借口,“当然不是,爹,女儿是想‘袁刀门’也算是武林世家,而我们不过是平常百姓,女儿也不懂武功,将来难以夫唱妇随,恐会影响到夫妻感情……”
苏老爷震怒不已,“都是借口!你为什么不说是舍不得离开那小子?”
“我……我……”她被她爹那痛心疾首的眼神逼得走投无路。
“恋月,你真是太伤爹的心了,想想自己的身份,凭他也配得上你吗?爹这十六年来辛苦的养你教你,可不是要让你去和一个卑贱的下人私通。”
最后一句话让她畏缩了一下,脸色刷白的直摇头。
“爹,我没有,您要相信女儿……”
“你还想否认?你看看这是什么?”他抖著手从袖内取出一支发钗,苏恋月一看,脸色更是雪白如纸,双脚都快站不住了。“这是不是你的?我还记得这是你十三岁那年,爹特地从苏州买回来送给你的礼物,你该不会忘了吧?”
“爹……”她掩嘴低泣。
苏老爷可谓心痛到了极点,“不要叫我,我没有你这种女儿,居然在自己家中做出这种败坏门风的事,幸好是管事先在柴房找到,万一是让其他下人看到,这一传扬出去,你的名节就毁了,将来还有谁敢娶你?”
“爹,您听我解释,事情真的不是您想像的那样,我跟云弟……”话未说完,一记火辣辣的耳光“啪!”的挥上她脸颊。
苏老爷痛苦的捂著胸口,喘著气说:“云弟?叫得多亲热,我苏家怎么会生出你这种不知羞耻的女儿?是我的错,我太宠你了,要是我平日管你严一点,今天就不会闹到这种地步了,是爹错了。”
苏恋月哭喊的跪下,“爹,我错了,请您原谅我。”
案女俩皆是泣不成声,良久,情绪才稍微缓和下来。
“你真的知错了?”他余怒未消的问。
“是的,爹要怎么惩罚女儿,女儿都没有怨言。”在亲情的压力下,苏恋月只能选择投降。
苏老爷这才转忧为喜,伸手扶起女儿,“好,你先起来,那么我们和‘袁刀门’的亲事仍然算数,他们决定十天后少门主继位的那天,同时派人来迎娶,等你嫁过去便会知道爹的选择是对的,你绝对不会后悔的。”
她眼露哀伤的颔首,“那么可否请爹答应女儿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请爹放了李卧云,他真的是无辜的,只要爹不再为难他,女儿会乖乖的等待袁家的花轿来迎娶。”
苏老爷经过再三的斟酌后才妥协,一切等女儿出阁后再作打算。
“好,爹答应你不再计较,就当这事从没发生过,只要他还愿意可以一直留下,直到想离开为止,不过爹也有个条件。”
“爹请说。”她为云弟总算可以不必坐牢而开心。
“我不准你再见他,从这一刻到‘袁刀门’来迎娶之前,你都得待在房内,一步也不许踏出去。”
她脸色一黯,相见不如不见,这样也好。
“女儿答应您,绝不再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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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卧云,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滚开!”在苏恋月所居住的绣房前站著两名守卫,见他一靠近立刻出声斥退。
思念的煎熬催促著他来到这里,和那扇门遥遥相望,他巴不得此刻能看穿它,好瞧一眼屋里朝思暮想的人儿。
恋月姊,我知道你在里面,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他在心底狂喊。
“还不走!”守卫又叱道。
他握紧拳头,本想大闹一番,终于还是牙一咬地转身离去。
“小姐,他走了。”碧珠在门缝瞄了一眼说道。
苏恋月凄楚一哂,默不作声的在宣纸上写下崔郊的“赠诗”。
鲍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碧珠不懂上头写著什么,心想必定是和李卧云有关,看著小姐一天比一天消瘦,不用等到花轿来抬,恐怕小姐到时已经香消玉殒了。
“小姐,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小姐怎么会喜欢上李卧云那种顽劣的小子,论人品、家世,他怎么样也比不上袁少门主,真是让她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喜不喜欢已经无关紧要了,再过三天我就要嫁进‘袁刀门’,成为袁家的媳妇,就该把他忘了。”她一脸平静,把对命运的无奈和悲伤藏在心底深处。
碧珠安心的笑了笑,“小姐能这么想就好了,奴婢听说‘袁刀门’在武林中的势力很大,小姐就快当门主夫人了,想来就很威风,奴婢跟著小姐也沾光不少。”
“威风吗?”她挤出笑。
“是呀!听说‘袁刀门’少门主虽然年轻,武功却很厉害,长得又是一表人才,有多少人家想要攀上这门亲事,小姐真是幸运,能嫁给这么一位如意郎君,奴婢也替你高兴。”
苏恋月朝她一瞟,“你哪来这么多的‘听说’?”
“是奴婢特地四下打听来的,好让小姐不再犹疑,能放心的出阁。”她可是用心良苦。“小姐,你就什么都别想,安安心心的等著当袁夫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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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心的疑问无人能解,李卧云越想越不对,府里头最近几日好像在进行什么事,每个人忙进忙出,似乎只有他是最清闲的。
“李卧云,你在发什么呆?事情都做完了吗?”长工阿胖奉命暗中盯著他,不想让他坏了大事。
他实在不想和这种人说话,可是苦于无人可问,想了想还是开口。
“大家这几天都在忙些什么,府里是不是有什么事?”
阿胖可跩个二五八万,“反正有事也跟你无关,你只要干你的活就够了。”
“哼,别说得这么好听,或许连你也不知道什么事。”李卧云灵机一动,改用轻蔑的口吻说道。
这一招激将法立即见效,马上把话套出来了。
“谁说我不知道?大家都在帮大小姐准备嫁妆,再过几天大小姐就要出阁了……啊!”阿胖蒙住自己的大嘴巴。他怎么说溜嘴了?这下惨了。
李卧云大惊,双手揪住他的胸口,“你说什么?大小姐要出阁了?我不相信,你一定是在骗我。”
“对……我在骗你,你不要相信我的话。”要是让管事知道,他不死也要剥层皮,都是他这张嘴多事,被那小子一激就全招了。
“少跟我来这套!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卧云大吼。
阿胖老羞成怒,“你这是干什么?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跟你说?把你的手拿开!大小姐出不出阁干你什么事?你吼什么吼?”
“那么是真的了,她真要嫁人了,为什么?为什么?”愤怒掩盖了理性,他只想问个明白,“我要去找她,我要亲耳听她跟我说……”
“你去也没用,大小姐是不会出来见你的。”看他痛不欲生的样子阿胖就乐,又在背后捅他一刀,“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以为巴上了大小姐,将来苏家的财产就全是你的,也不先掂掂自己的斤两,你怎么跟袁少门主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