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柱子惊慌地赶到邵堇儿身边,“小心,这刀子千万不能乱拔,快点找个地方让她躺下来,然后再去请大夫。”
“滕兄,先把她抱进客栈再说。”旁观者总是比较冷静。
滕伊瑀两手颤抖得好厉害,他轻手轻脚地将血淋淋的人儿抱起,急促道:“好,我知道——堇儿,你不会有事的,我会请城里最好的大夫来医治你,不要怕,再忍耐一下。”
“不要紧,我还挺得住。”她努力地露出笑容安抚受惊吓的众人。
滕伊瑀猛吸几口气,让停止跳动的心脏恢复生机,朝她赞赏地颔首,石阶走了一半,他冷冽地偏首。“不要再让我看见你,滚!”他可以原谅初色任何事,惟独这件事不行。
初色跌坐在凹凸不平的石板地上,情绪猝然崩溃,如遭重击地任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串串滚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只是想得到幸福,想得到一个能爱她、疼她的男人,难道这也有错吗?
***
随着请来的大夫不表乐观的态度,滕伊瑀终于尝到恐惧的滋味,整颗心像被人掐住,连气都快喘不上来。老天爷想惩罚他过去的罪过,所以要让他失去堇儿,好永远记得这种锥心刺骨的感觉吗?他已经决定要改过自新,不会再随意轻贱别人的心意了,为什么还要让地活受罪?
“你这蒙古大夫,给我滚出去!”他又将另一名请来的大夫轰出房门。
粘逸翚和小柱子没办法,可仍然不放弃希望,只好分头再去请其他的大夫。
“你别……这么凶,大夫都被……你吓跑了。”平躺在床上的邵堇儿忍不住为他们打抱不平。
“那种蒙古大夫要他们干什么?你别说话,小心动到伤口。”他惊惧地斜睨着那把匕首,生怕它会突然没入她体内。
邵堇儿微启失去血色的唇瓣:“如果再不说话让自己分心,我怕会就此一睡不醒,你赶快跟我说话,不然我会睡着。”
“要……说什么?”没想到他也有辞穷的时候。
她轻哼:“你跟别的女人都可以谈笑风生,跟我就无话可说。”差别真大。
滕伊瑀五内如焚地轻抚她苍白的脸蛋,眉头的结越纠越深。
“我担心得脑袋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出要说什么,很痛是不是?我想大夫应该很快就会来了,再支持一下,你这小呆子,干吗替我挡这一刀,我宁愿受伤的人是我,堇儿,你千万要撑下去知道吗?”
“我救你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你不需要觉得愧疚。”她感到气有些提不上来。
他深情地瞅着她,声音粗哑道:“我不只是愧疚,还有心痛。堇儿,原谅我一直不敢面对自己的心,这些年我自由惯了,也确实被宠坏了,眼高于顶的我自认为不可能会对一个女人动心,更不可能专情于一人,直到你出现,以出人意表的方式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三番两次使诈害我;让我又气又……爱,我爱你,堇儿,原谅我这么久才想通。”他终于说出口了。
邵堇儿无力地扬了一下唇角:“你不必因为愧疚而这么说,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该死,你认为我是那种因为同情而说爱的男人吗?除非我是真心的,不然我是不可能说出这三个字,尽避我的红粉知己众多,但能让我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的也只有你啊!堇儿,你愿意嫁我为妻吗?”他含情脉脉的眼神倾注在她虚弱的小脸上。
两朵红晕飞上她失血的面颊上,眼波流转着醉意的水光。
“你不会再气我放泻药害你拉肚子了吗?”这不是梦吧!他说爱她,没想到自己竟能因祸得福,听到他的真心告白。
他捏了下她的小鼻头,“嗯,不过下不为例,不准再使诈了。”
“其实,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而已,不是存心想害你,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唔?!”她倏然五官都皱成一团,发出痛苦的申吟声。
“堇儿!”滕伊瑀心跳几乎停止,胆裂魂飞地抓住她的手,想将自身的能量输进她体内,“堇儿,你千万要撑下去,大夫马上就来了。”
邵堇儿的神志开始恍惚,吸气道:“好痛,大夫来了也一样,如果师娘在就好了。”以师娘高明的医术,定能将垂死的病人从鬼门关拉回来’。
“她住在哪里?我现在马上去请她。”他心乱如麻地叫道。
她轻扯下干涩的嘴角,“来不及……我恐怕……等不到,滕大哥,要是我死了,请将我的……骨灰带回山上……埋葬,那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
“不!你不会死的,不许你这么说。”滕伊瑀饱含痛楚的俊脸扭曲变形,大声地嘶吼出心底最深的恐惧,“不会的,等你的伤一好,我就带你回北方,那是一座好大好美的牧场,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
“真的吗?我好想亲眼看一看,可是我怕……”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力在流失当中,她的血液、她的灵魂,似乎都在慢慢地月兑离她的。
滕伊瑀捧住她微凉的脸蛋,骇然地低咆:“把眼睛张开,堇儿,你听见我的话了吗?把眼睛张开,不许你把它闭上,堇儿……”她不能在他认清自己感情的时候离开他,不能!
天呀!他要失去她了。
老天爷,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将二十年的寿命给她,只要让她活下去。
砰!房门被人撞了开来,满头大汗的小柱子冲进来。
“师姐,你快看谁来了!”他领着一对中年男女进来,相貌温和老实,就像生活在山野间的寻常夫妇,“糟了!师娘,师姐她好像不行了,您快点救救她。”
准又想得到这对中年夫妇便是江湖上有名的“百变郎君”易容生和有“女华佗”美誉的妻子。他们两人专程下山寻找跷家出走的徒弟,正巧在路上碰到像无头苍蝇般到处横冲直撞的徒弟,从他口中得到大致的情况,所以赶来救人。
易夫人忙不迭上前,柔声道:“堇儿,别怕,师娘来了,你不会有事的。”
“师娘……”她好像又听到那熟悉的慈祥声音。
滕伊瑀“咚”一声双膝跪下,哑声道:“前辈,堇儿不能死,求求您一定要救救她。”
“起来吧!堇儿就像我们夫妇的女儿,当然要救她了,这里就交给我,你们都出去吧!”看来这年轻人对堇儿是认真的,养大的女孩子总有一天要嫁人,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滕伊瑀坚决地摇头,“不,前辈,让我留下来帮你。”
“小子,我有事要问你,跟我出来。”易容生横眉竖眼地低喝,最疼爱的女徒弟下山没多久,就让另一个男人抢走了,不乘机刁难一下怎么行!
滕伊瑀冲着他是堇儿最尊敬的师父,他不敢说不。
“是的,前辈。”他知道接下来铁定有场硬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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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容生用挑剔的眼光将滕伊瑀上下左右地瞧个仔细,低哼道:“难怪会把我家堇儿迷得晕头转向,果然长得人模人样,不过——就是眼泛桃花,一看就知道不是个专情的男人。”
对于他的评语,滕伊瑀没有反驳,只能以诚恳的态度和语气来说服对方。
“前辈,晚辈承认过去的确太放荡不羁,也无意辩解。不过自从遇见堇儿之后,一切有了改变,为了她,晚辈愿意从此洗心革面,收起以往的风流习性,专心宠爱她一人,请前辈安心地将堇儿的终身交给晚辈。”
“你要我把堇儿嫁给你?不行,我不答应。”易容生直觉地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