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小柱子?喔,对,婆婆认为他是个不错的对象,会一辈子对我好,又对我百依百顺,还有什么好苛求的,我想嫁给他也不错。”那欲哭无泪的表情让她看起来像个易碎的陶瓷女圭女圭。
“堇儿,我看得出滕大爷对你并非无情,他只是需要时间调整自己的心态,你不要急着走,我相信他很快就会想通了。”
邵堇儿这一笑连眼泪都掉下来了,“你再别安慰我了,那天早上我听到你们的谈话,他说他不会娶一个他不要的女人,话都说白了,我干吗还要自欺欺人呢?断云姐,请你转告他,我不需要他负责,也不想再见到他,就当作我们彼此都不曾认识过吧!”
“可是……”断云还是想试图补救。
“要是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当初我就不该故意使诈害他,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又在茶中放泻药让他大病一场,我应该躲得远远的,他会讨厌我也是正常的,这是我的报应。”赔了身子也失去了心,邵堇儿只能用嘲弄的口吻来消遣自己。
断云焦虑地想再说些话来劝说,却又被她给阻断了。
“断云姐,我知道你是怕我吃亏,可是我也有我的矜持和自尊,即使像我这样一个孤女,也不屑用强迫的手段逼他娶我负责,只能抓住他的人,抓不到他的心也是枉然,我何苦作践自己?”
“堇儿,事情还是有转圜的余地。”断云知道自己不会看错滕伊瑀眼中的挣扎,要一个游戏人间的浪子承认自己真的爱上一名女子的确要费点时间,最糟的是他们现在缺少的就是时间。
邵堇儿像铁了心似的站起来,“别说了,我不想再讨论这件事,不打扰你和粘大哥了,明晚见。”
她前脚一踏出去,粘逸翚后脚便进来了。
“事情谈得怎么样?堇儿愿意见他了吗?”
断云不乐观地摇头,看来他们真的帮不上他俩的忙了。
第九章
乍然见到卢文魁的庐山真面目,连说起谎话脸不红、气不喘的舒嬷嬷也倒尽了胃口,差点说不出甜滋滋的应酬话,要是她心里还有些疑虑,在见了他本人之后也烟消云散了。好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凭他那副尊容竟想娶她麾下最美的姑娘,要不是碍于他爹是堂堂的知府大人,就连碰断云一根汗毛的资格都没有。
“卢公子,您来得可真是准时,我们断云姑娘等您好久了。”她虚伪地赔笑道,凑近一看他那张倒三角眼、嘴斜、鼻歪的脸孔,锦衣华服的包装也无法掩饰他的其貌不扬,偏他又爱耍派头,后面还跟了一堆随从。
卢文魁咧着大嘴,露出黄板牙笑道:“真的吗?断云真的在等我,我要赶紧去见我未来的娘子,不能让她等太久。”
真是又蠢又呆的笨蛋!舒嬷嬷在心底暗骂。
“是呀!赶快去见她,嬷嬷我来带路,卢公子这边请。”希望真能让知府大人的公子主动退婚,她舒嬷嬷虽然爱钱,可是也很重感情,只要能不吃亏,当然希望断云有个好归宿,人家粘大爷和断云是两情相悦,只要能顺利解决掉卢公子,她是很高兴成全他们。
在寻思间已来到了栖云阁,舒嬷嬷僵笑地推开门,“卢公子,我就不陪您进去了,断云就在里面等您,快点进去吧!”
“是、是,谢谢舒嬷嬷,你们全都在外头等我,谁也不准进来,知道吗?”朝随从交代一声,卢文魁笑咧了嘴跨进屋。
邵堇儿盛装打扮地坐在花厅里等候着鱼儿上钩,除了身高比本尊略矮半寸外,经过巧妙的易容,再穿上断云的衣饰,端装如仪地静坐时,恐怕没有人会怀疑她是冒充的。
“断云娘子,我来了!”他傻兮兮地笑道。
“你就是卢相公吗?怎么这么晚才来,人家等你好久了?”我的娘呀!断云姐要真嫁给他,还真应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这句话。
卢文魁不由分说就抓住她的小手,口水已从嘴角溢出来。
“娘子,我一接到你的信真的好高兴,你也很想我对不对?我每天都在想你,爹说再过两三天你就会变成我的娘子了是不是?”
她吞咽一下,将要呕出来的酸液又吞回去,“我当然也想你了,因为你是我未来的相公,不想你要想谁呢?”邵堇儿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冲动地缩回手,小不忍则乱大谋,再忍一下就好了。
“呵呵……”那傻蛋又是一阵傻笑。
邵堇儿翻个白眼,将他按坐在椅子上,为他斟上酒,黠笑道:“我们再过不久就是夫妻了,总要对彼此多一分了解,将来才能白头到老是不是?卢相公执意想纳我为妾的心意让断云好生感动,不知你喜欢我哪一点?”
卢文魁笑得更像个白痴,“你长得漂亮嘛,比我的姐姐、妹妹,还有表姐、堂妹都还要美,所以我要把你娶进门,让别人嫉妒我,我是不是很聪明?”
她唇角冷凝地笑道:“你喜欢我是因为我的脸,要是哪一天我的脸毁了,你还会不会喜欢我?”
“你的脸好好的,怎么会毁了呢?我会派人好好保护你,我爹是知府大人,没有人敢伤害我的娘子。”他沾沾自喜地道。
邵堇儿退去笑意,佯装惊惧地问:“既然你这么喜欢我,而我们又快要成为夫妻了,这件事你迟早都会发现,不如现在告诉你,免得以后你怨我。”
“什么事?”他目不转睛地欣赏她过人的容貌。
她叹了一口好长、好长的气,“这故事说来话长,本来我是不打算说的,因为嬷嬷怕传扬出去会影响‘玉楼春’的生意,可是夫妻之间就要坦白,所以我决定老实地把真相告诉你。”
卢文魁点点头,开心地拍手,“我最喜欢听故事了,赶快说吧!”
“事情是这样的,老实说,在我还没到‘玉楼春’之前,曾经在一户人家家中当丫环,由于很得老爷喜爱,引起夫人的嫉妒,竟趁老爷不在家,拿刀子划伤我的脸,然后将我赶出了门。幸好遇到了好心的舒嬷嬷收容我,才没有饿死。”她用丝绢掩住脸假哭。
“那个女人太可恶了,我要叫我爹把她关起来,还好你的脸没事。”
邵堇儿眼泪汪汪地哭诉:“谁说没事?卢相公,人家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所以不想再骗你,其实我脸上还留有疤痕,只是你没看出来而已,你想不想看?”好戏要上场了。
他呆滞地点头,瞧她的脸上分明又光滑又美丽,哪里有疤痕?
“人家要先声明,要是看了可不许反悔不要我喔!
仔细看了。”她好整以暇地首先撕下右脸颊的一小块薄皮,两道丑陋的红色刀痕就暴露在卢文魁眼前,登时吓得他魂飞天外,身体往后一仰,连人带椅地摔在地上。
“啊……啊!”他发出惊愕的叫声。
邵堇儿接着又撕开右脸颊的薄皮,又是三道长短不一的刀疤,难看而扭曲地活像毛毛虫。
“卢相公,你认为我还很美吗?只要我每天贴上这两块皮在脸上,就没人知道我长这个样子了,卢相公,你怎么了?”
他惊吓过度地大叫:“啊……鬼呀!有鬼、有鬼……”
“我不是鬼,我是你的未婚妻,再过两天就是你的娘子了。卢相公,不要怕,你不是说我很美吗?”她狰狞着面孔慢慢走向他。
卢文魁两腿发软地往后倒退,“不要过来,你是鬼,我不要你当我的娘子。开!走开,鬼,有鬼呀!”他连滚带爬地打开门冲出去,外面的随从也听到叫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