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兴味十足的瞅着她,两排白牙亮晃晃的闪耀着。“有冒犯的地方还请你原谅,这只是做我们这行的职业病,小姐贵姓?”
“我先生姓尹。”这就是有丈夫的好处。
邵毓奇微愣,不禁有些遗憾。“尹太太,看来你是不可能为敝公司效劳了,真是可惜。”
“我可是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她回嘴道。
他摘下太阳眼镜,那双微带失望的黑眸盯着这名“有夫之妇”。“为了表示歉意,能否让我送你回去?我保证规规矩矩,不会乱来。”
“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时候,大概就像你们这样说的吧,不用了,邵先生,为了怕让我先生误会,还是各走各的。”一般男人听到她结婚了,通常都会死心的走开,怎么这人用都甩不掉。“邵先生还是去找那些自愿的女孩子,我想她们一定很乐意为贵公司效命。”
“你先生是个醋劲很大的男人吗?那么就该把你留在家里,不要随便抛头露面,以免受人觊觎。”邵毓奇无端生起一把无名火,这女人以为他是随便在路上钓女人的狂吗?
桑昀美眸大瞠,咬着下唇,从齿缝迸出话,“多谢邵先生的忠告,我会把你的意见转告我先生,哼!”
她火大的免费赠送一粒白眼给他,僵硬着背脊,穿越马路,消失在那一头。
“好有个性的女孩子。”那叫阿伟的年轻人叹道。
邵毓奇久久才收回目光,“别忘了她已经有丈夫了,稍微克制一点,口水别流下来。”
“总裁,我再怎么看她也不像是结过婚的女人,你相信吗?”
“你说呢?不会跟踪她回家就知道了。”他没好气的说。
他恍若接到圣旨,“是,我马上去跟踪她。”
邵毓奇手一探,将他拎回来,“回来!我可不想真的被当成狂,大哥大给我,去把车子开过来。”真不知该骂他愚忠还是笨?
“是,总裁。”阿伟飞快的奔回停车的地方。
邵毓奇拨了熟得不能再熟的电话号码,响了几声,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天龙征信社,你好。”是楼家轩的声音。邵毓奇咬牙切齿的吼,“我终于找到你了,楼家轩,你居然敢见色忘友,这几天混到哪里去了?现在有了女人,就不管我这朋友的生死了是不是?”
话筒的那一端,楼家轩赶紧拿开听筒,等他炮轰完才敢拿近些。
“我什么时候见色忘友过?又哪来的女人?我刚刚打了好多通电话,结果都讯号不明,是不是电池没电了?”
“对,这几天跑去哪里?是不是跟那女人在一起?”
“什么女人?”
“你房子里有几个女人?”
“啊!她——我叫她什么都不要碰,她居然还接电话,毓奇,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别误会了。”他急着撇清。
邵毓奇可没心情跟他讨论“误会”,憋着气说:“我想问的不是那女人跟你的关系,而是有没有昀昀的下落?”
“有,我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你要来我的征信社还是我过去?”
“我现在在外面,我去你那里好了,十分钟就到。”他持着话筒的手在发抖。
“好,待会儿见。”
切断电话,他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快了半拍,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昀昀有消息了,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离开自已了。
第四章
天龙征信社
楼家轩当初会取这个“耸”又有力的名字,原因有二:
第一、因为名字很威武,中国人信奉“龙”,它便代表吉祥、顺利,所经手的案子也会顺利达成。
第二、他最崇拜的偶像是“马盖先”,他主演的影集就叫“天龙特攻队”,不叫“天龙征信社”又叫什么呢?
只是在这二十坪大小的屋子里,一点也没有“龙”的气派,简陋的装潢,几张桌椅和一只电话,寒伧的可怜。
征信社里唯一的女职员送上两杯咖啡,便安静的走出会客室。
邵毓奇心跳如擂鼓,呼吸也因紧张而急促。“怎么样?她在哪里?她过得还好吗?快告诉我。”
楼家轩取来一只牛皮纸袋,安抚的说:“你先别急,人已经帮你找到了,总要让我有头有尾的向你报告!堡作才算完成。”他自纸袋内抽出一张发黄的报纸,“你看一下报纸上刊登的人,你还认不认识她?”
他接过一截从报上裁剪下的一篇报导,专注的审视上头的照片,那是一位约莫五十岁的女人,神情恍惚、樵悴,茫然的对着镜头。
“有点眼熟,可是我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邵毓奇皱眉沉吟的说。“疯妇杀夫?这女人杀了自己的丈夫?”
“不错,这是五年前的报纸,她被控用菜刀对着丈夫连砍七刀致命,判入狱十二年,但没多久在监狱中发疯,她的律师就以精神异常为理由,将她移转到精神病院治疗,据说现在还住在某家疗养院中,她叫魏秋云,丈夫姓桑。”
“桑?桑——”好熟的姓氏,“桑?啊——桑阿姨,她是在育幼院的厨房帮忙的桑阿姨,没错,是她。家轩,我印象中她很喜爱昀昀,只要没事她就会抱着她玩。”
“你要找的邱昀昀就是被她带走,我找过以前曾经在育幼院里当过义工的欧巴桑,查到魏秋云向院长提出要领养邱昀昀的事,院长也曾口头答应她!可是手续还没办好之前,育幼院已经发生火灾了,邱昀昀大概就是在那时候被她抱走,当时一团混乱,后来就不了了之了,根本没有人去调查她的去向,然后她便着跟养父的姓,改名叫桑昀。”
“桑昀,桑昀。”他默念几次。“那昀昀现在怎么样了?桑阿姨犯下杀人罪,又发了疯住在疗养院中!只剩下她一个人该怎么过活?我的天,为什么我没有早些年找她,或许可以让她少受些苦头?家轩,给我她的住址,我要立刻去找她。”
楼家轩按住他的肩,“你去找她也没用,听我说完好吗?耐心一点。”
邵毓奇压抑住那颗如万马奔腾的心脏,咬牙忍耐。“好,你快说吧!她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魏秋云的丈夫桑进财是个爱赌又爱喝酒的男人,喝了酒后更会殴打老婆,据警方调查,魏秋云怀过几次身孕都被他打到流产,因此才决定收养邱昀昀,可恶的是,桑进财竟是个会殴打小孩的畜生,所以她的生活过得并不好。后来桑进财迷上六合彩,愈赌愈大,更向高利贷借钱来赌,结果输得一败涂地,为了还债,他决定将养女抵债,要将她卖到酒廊上班——”
“什么?”听到这里,邵毓奇脸色陡然刷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蓦然揪住他的心,让他喘不过气来。“昀昀——她被卖到酒廊?不——我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一定是弄错了,老天爷——不会这么狠心,她的身世已经够惨了,为什么:还要这样戏弄她?”
他说到最后已哑然失声,双眼红润。
楼家轩摇晃着他的身躯,被他激狂的反应骇住,没想到他是个如此痴情的男人,为了儿时童稚的承诺,就能奉献出一生。
“她没有,那时有人出面救了她,为她付了赎金,她并没有堕入风尘,毓奇,你冷静一点,她没有到酒廊上班,听见了没有?”
“她没有?”他抬起头不确定的问。
“是的,她没有,你放心,老天爷毕竟是慈悲的,可怜她的遭遇,因此让她逃过出卖灵肉过活的日子。”
那颗惊惶不安的心,总算是落下地来,邵毓奇鼻翼一张一合,血色又重回脸颊,只剩犹自粗喘不已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