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子进撇撇唇,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等了十六年,就等这一天,岂可毁在你这婬妇手中。”
“你……也喝了……茶,为……什……”
“我是喝了茶。不过,有毒的不是茶,而是茶杯,它抹上了一层遇水即溶的毒,随着茶水进入你的月复中。你放心,很快就过去了。“
沈仙儿拖着身子往门口移:“救……命!来人……救命!”她的声音粗而短促,最后只能发出啊啊声,舌头失去了它的功能,连呼吸也困难重重。
“夫人!”她的贴身婢女妙儿出现了,像见到救星,沈仙儿使出仅存的力量扯着她的裙摆。
“事情办好了吗?”管子进询问着妙儿。
沈仙儿的眼睛瞪得更大,脸孔惊惧扭曲成一团,简直像极了地狱中的恶鬼,十指呈爪状伸向管子进,仿佛想拉他一起下地狱。
“你现在该知道了吧!你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
“啊……”她依然发出恐怖的叫声,七孔冒出血丝。
妙儿脸吓白地躲到他身后:“她……会不会变成厉鬼来找我?”管子进拍拍她的肩:“不用怕,她伤不了我们的。妙儿,有时候我们的心肠要狠一点,不然,死的人就是自己。”
他蹲下来探测沈仙儿的脉息,她没有了呼吸,却死不瞑目:“别怨我太无情,只有让你死这条路可以让我洗月兑罪嫌,我只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合上她的双眼,与妙儿一同将她抬回她的睡榻上,将装毒药的瓶子放在枕边。
“一切就照计划进行,要逼真点,别露出马脚,知道吗?”
“子进,那……你会娶我吗?我只剩下你一人了。”
她实在很怕他反悔,那她就再也无处可去了。
“我当然会娶你,你尽避放心,我手上据有皋鹏的把柄,迟早他都得听命于我。以斧关的兵力,再加上收买一些外来的佣兵杀手,总有一天,鹰堡会是我一个人的,而你将是我的堡主夫人。”
妙儿痴情地道:“只要能成为你的妻子,做不做堡主夫人都没关系。”
愚笨的女人!他冷笑在心里,以为她将初夜给了他,他就得一辈子守着这么一个貌不惊人、土里土气的女人吗?等到他得到一切,拥有财富权势,女人只不过是个点缀、偶尔的调剂,他想要的是全世界。
“我先回房清洗地上的血迹,免得被人发现,你好好地表演吧!”皋鹏正等着银鹰他们回来,却听闻沈仙儿服毒自尽的消息,连忙赶往她住的厢房。
他们新婚几天后便分房而睡,三年来,他甚少踏入她的寝室。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怒喝着跪在榻前哭得涕泪纵横的妙儿。
“夫人她……她死了!奴婢才离开了……会儿,夫人就……服毒自尽了……”她抽抽噎噎地道出始末。
沈仙儿平躺在榻上,衣襟染满鲜血,冰冷毫无气息得令人一时间难以置信。
她居然会寻短见,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稗鹏嗅嗅瓶口:“血里红?!她从哪里找来如此毒辣的毒药?快说,夫人为何自尽?”
“奴婢回来时,夫人尚未断气,夫人说……夫人说……”
“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他对于沈仙儿的死倒没有多少伤心,只是很想知道她自杀的原因。
“夫人说,堡主夫人没死,她就活不成了;与其死在刽子手刀下,不如先自己了断。”
“这跟堡主夫人有何关联?一次把它说完,我没有耐性慢慢听。”
妙儿深吸几口气:“禀将军,堡主夫人的失踪完全是夫人一手造成的。她打昏堡主夫人,然后命人将她丢到山里,要让野兽将她吃得一口不剩,这样她就可以和堡主重燃旧情。只是没想到,堡主夫人没死,如此一来,堡主就会杀了她的。”
“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来向我禀告?这教我该如何向堡主交代才好?”
“照实说就可以了。”
避子进踏进房内,神情莫测高深。
“什么意思?”
“夫人由妒生恨,而萌生杀意加害堡主夫人,将军就源源本本老实说,堡主会信的,更不会怪罪将军。毕竟,你是他信任的重臣之一,而且,错不在你。”皋鹏却不太信得过他。
为了十六年前的那件事,他始终有种受制于他的感觉,总感觉他在利用那件事来威胁他,而自己更是在良心的谴责和害怕真相揭穿的夹缝中挣扎。
他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要单独跟你谈谈。妙儿,去请管事的来处理夫人的后事。“
两人来到后花园,荷花池的蛙鸣在夜晚听起来格外大声。
“是你杀了她,对不对?”他的口气虽是疑问的.却含有绝大部份的肯定。
避子进不置可否:“我为什么要杀她?我跟她无冤无仇,杀她何用?”
“如果不是有人谋杀她,她绝不可能自杀。她宁可在败中求胜,也不会走上毁灭一途。所以,凶手除了你——就是我。“
“沈仙儿可是你的妻子,你明媒正娶的女人,你会杀她?你已经恨她恨到非杀她不可了吗?”
“对于一个对丈夫不贞的女人,杀她我不会皱一下眉头。子进,别以为你们在我屋子里做的事我浑然未觉,我可以为了你勾引我的妻子而杀了你。”
“那么,所有人将会知道你的秘密,将军,这是你想要的吗?为了痴恋一位死去十六年的女人,竟然失去爱的能力,真是值得人同情啊!”
稗鹏握紧双拳:“是她告诉你的?”
“她不必说任何人也看得出来。大夫人嫁给你十年,结果抑郁而终,为的不过是得不到丈夫的怜爱;而沈仙儿,昔日的红牌花魁,竟然也勾不起你的性趣,只好来将就我这百无一用的书生。不过,我这书生可比你这威武大将军有用多了,不是吗?”
“你……管子进,你不必说这些话来羞辱我,我好后悔,后悔当初接受你的提议,结果害死了那么多人!那些冤死的灵魂,迟早会找上门来的。”
“子不语怪力乱神,他们既已成了冤魂,人鬼殊途,又有何能力来害我们呢?将军,莫非你真想放弃这十多年来努力的成果,让人们在背后唾弃你、辱骂你吗?”
鹏喘息粗重,总觉得一张张冤死的脸在他四周浮现:“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他们会来的,也许——就快来了。”
避子进播撼他:“你醒一醒好不好?将军,十六年都过去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
“那堡主夫人呢?她或许真是卫青风和小婵的孩万一她知道了——”
“她不会知道的,就算她真是卫家的遗孤又如何?她又能从何得知当年的事?只要你冷静,用平常心去看待她,她不会猜到她和卫家之间有何关联的。”
稗鹏用袖口拭去满头大汗。
每每他从恶梦中惊醒,总忆起小婵在刑场用着恨意的眼光看他的最后一眼。
原来,她自始至终都知道是他陷害他们全家的。
每一思及,总吓得他一身冷汗;他求过她跟他走的,他可以安排她逃走的;只是,她坚决地拒绝他的请求,只求和丈夫同赴阴曹地府,但他这么做全是因为爱她啊!“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已经踏错一步,再也回不了头了,只有继续错下去。
“沈仙儿的死不过是为我们月兑罪,大可把错住她身上推。这点不用我仔细说明,将军就应该知道怎么做。“
“禀将军,堡主已经回来了。”
一名守卫进来报告,皋鹏随即往大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