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平很自然地搂着宝儿问道:“宝儿跑这么急做什么?后头有狼在追不成?”说完还作势向后找寻一番。“啊!哪有?你又笑人家,不理你了,还是大哥好。”她溜出他的怀抱改抱着泽毅的臂膀。“看你,你二哥只是逗退你。瞧你跑得一身汗。”泽毅掏出帕子细心地为她抹汗,泽平则笑着接过她手里的葫芦放在桌上。泽毅瞥了一眼,浓眉微皱:“爹怎又开始饮酒,这对他的身体伤害极大。”“我知道,可爹爹今早看来气色很好,他非拗着我给他打酒。所以打了酒我才来问你们的。”一旁的泽平看着宝儿忧心的样子暗自叹息。义父去年时常月复痛,大哥派御医给他诊治,结论却是义父不久于人世,肝脏肿硬已久,药物已无效了。但义父毕竟是习武之人,一场病才拖至今日。大家心知肚明却无人说破,怕只怕天真的宝儿受不住失去爹爹的打击,但这又是迟早的事。现今据地观察,宝儿极有可能已知实情,却未免他们担忧而强欢笑,实则内心已有准备。唉!也好,总胜过突如其来的打击。
三人正各自暗自神伤时,总管李福慌张地求见:“王爷,方才小姐的家人来报赵先生病情危急,请王爷等速去赵家。”
“爹爹……”宝儿惊呼一声已冲出门外。泽平与泽毅对视一眼紧跟而出。泽毅大喝一声:“李福,传御医速来见我。”说罢也撩衣大步而出。
赵家,赵逍的寝室内宝儿哭倒在床前。御医已看过,说已无回天之术。“爹爹……我是宝儿呀,你睁开眼看着宝儿吧,爹爹……”一声声哭喊令人不忍听闻。泽平也已落泪,却只是接着她默默地给予支持。父王早在前年已去,丧亲之痛他感同身受,此刻又能说什么呢。泽毅始终不发一言,他紧握义父右手缓缓将真气输入他体内,希望他能与宝儿见最后一面,不要像他们一样留有遗憾。
不知过了多久,赵逍终于缓缓地张开了眼睛,他定定地看着三人,忽然笑了。“爹爹,爹爹你终于看宝儿了。”宝儿和若泪笑着。“乖宝儿,人都有大限。爹爹只是大限已到又有什么可哭的呢?”他慈爱地环视三人又遭,“爹爹此生无憾了,我一手雕刻绝技已尽授予宝儿,而我的武功绝学也已使你们兄弟得到真传。我此去已没什么可挂心的,宝儿有了你们必会生活无忧……”突然他一口气哽在喉中,“你们兄妹要永远相亲相爱。爹……爹爹要去找你们的娘……娘亲了。”最后他用尽全力将三人的手合在一处,然后含笑离开了人世。“爹……”一番情真意切的遗言令素来沉稳刚强的泽毅也潸然泪下,宝儿更是伤心欲绝。
第2章(1)
义父去世已有月余,在他们兄弟的陪伴下,宝儿的情绪已渐渐恢复。本来他们还很担心宝儿受不住,却未料她对明月幽幽地道:“大哥、二哥,请不要担心宝儿,因为主儿知道爹爹去找娘了,他们会永远在天上看着宝儿、保佑宝儿的。”“宝儿说得对,他们永远活在我们心里。而且现在宝儿还有大宝、小宝呀。”泽平故意做出逗趣的表情,终于惹得宝儿发出月余来第一次真心的笑容。一下子她似乎轻松了许多,也已释怀。她一左一右拉着哥哥们的大掌十指交握,面对明月喃喃道:“爹爹,宝儿会听您的话,我们永远相亲相爱永不分离。”泽毅、泽平不禁动容,三人相偎在一起默默地许了彼此的誓言。
事情过去已有半年,宝儿又恢复到往日快乐无忧的日子。但她已渐感人世的莫测,萌生了云游四海的念头,她想看看汴京以外的世界是何等模样,这样也不枉为一生了。打定了主意,她开心地去找泽毅、泽平。
“不行。”泽平首先大声反对,宝儿一直被他们保护得很好,娇娇女敕女敕的她怎能独闯江湖。“宝儿,大哥和二哥已接到王上的诏书,朝中有异姓王爷企图叛乱,我们即刻回去平定战乱。我们正准备五日后带你一同回金国。现在你要去云游四海,没有我们在侧那怎么行?”泽毅晓之以理。
“大宝、小宝,那我就一个人去。你们放心,凭爹传我的本事我不会有危险的。我答应你们就一年,我只游历一年就立刻回到这里让杜伯送我去找你们,好不好?”她巧笑倩兮地央求道。“真的?”泽毅有些无奈,宝儿天生有股子倔劲,一旦她认准什么事连他们也很难改变。宝儿忙不迭地点头,转身跑了出去,转眼又跑了回来,却已变成一个粗布德装的翩翩少年。一看之下,他们不由愣了,男装的宝儿除了俊了些竟无一丝女儿态,大概是平日里与他们很久了,沾染了男儿之气,现在倒也方便。
眼见宝儿已做了万全的准备,泽毅长叹一声,这次恐怕是留不住她了,好吧!
以后的几天里兄妹三人各自作着准备。临行的前一晚,泽平、泽毅怀着难舍之情来到宝儿房里,恰看到她正“嘤嘤”地哭着,泽平心疼地上前将她搂入怀中,天真的宝儿从未离开过他们,明日即将离别怎不难过?
“好了,宝儿不哭,来,这些东西你带着,里面有银票和碎银子。一人出门在外凡事小心,结交朋友切莫结交肖小之辈……”这一夜他们对她千叮咛万嘱咐,得把所有的江湖规矩一并告知,只怕她少不更事吃了亏。原本他们想派人保护,怎奈宝儿不肯只好作罢。
翌日,一身男装的宝儿和两位兄长一同出了汴京城,在城外三人策马站定。“大宝、小宝,宝儿走了,一年后我们王府见。”说完她强笑着眨回泪水,策马向南而去,瘦小的身子渐渐远去。“大哥,我已开始想她了。”“我也是,走吧。驾!”二人向北绝尘而去。
出门在外日子真的不怎么好过,这是宝儿向南游玩三月之后得出的结论。第一个月她因有哥给的银子而不愁吃穿,骑马坐车过得好不悠哉。实际上泽毅给她备的银票足够她好吃好喝地过活两年,可惜谁让她天生的侠义心肠呢。不知走过了多少村镇,每到一处凡见到孤苦老人、饥贫的孩童,她都忍不住解囊相助,路遇乞丐她也同样送人家一袋干粮几锭银子。银票很快都被她换成散银如散财童子般分发殆尽。只一个月她已所剩无几,尽避如此她依旧开心地四处游荡着,着遍了所经之处的古刹胜地。第一次她觉得眼界如此开阔,心胸如此坦荡,仿佛世上的一切都已无可畏惧了。最后的银子也快花完了,本来她想去给人当帮工赚取路费好进行以后的行程,可走了几家店铺,人家一看“他”瘦小单薄得似一阵风就可以吹跑,立刻一摆手将“他”轰了出去。气得她跳脚,她就不信她赚不到钱。正在她于闹市上低头琢磨时,路边传来阵阵吆喝声:“快来瞧,快来看哪,上好的玉壁,精心雕琢,五两银子一块呀。”玉?对如此敏感的字眼她怎肯放过。自小爹爹教与她各种雕工绝技,八岁后爹爹每次接生意都让她在一旁观摩,对玉她已有了深刻的了解,玉的质地如何她只消一眼便可识得,而今她又得爹爹全部真传,对玉更有了一份特殊的感情。所以她每走一处必上古玩店里转一转,有时真的可以一见稀世珍品过过眼瘾。此刻听得有人卖玉,她不禁好奇地凑上前去一看。这一看她很不给面子地“卟嗤”乐了出来,还当是什么精心雕琢呢,看看那些工上雕的:凤像鸡,鸳鸯像鸭子,还有许多根本分不出是何物的东西。哈哈……笑死人了,越看越好笑她索性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