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得爱护自己还拿什么去爱别人?只有一个主角又怎么能写得出故事?
既然遇见了,爱上了,受伤了,欢喜了……那么事到如今她决不放手!
这个出现得莫名其妙的女人……如果是一星期之前,采荟一定只会笑笑后选择离开,可为什么是这种时机?
在她放弃了警戒心,向自己的心诚实坦白的时刻。在她……刚刚发现自己喜欢这个男人的时候。
对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生幸福。
对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场心伤。
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是一段荒唐。
错的时间,遇见对的人,是一声叹息。
如果一切刚开始的时候,我误以为是一段荒唐的话,事到如今,可有机会扭转局面?
放下喝完的空杯子,采荟带着淡淡的笑意站起身来。
耽搁到现在,墨黑的天空竟然淅淅沥沥地落起雨来。她没有迟疑,义无返顾地走人雨中。
短暂的时间内,雨势加大,原来的零星小雨化作了倾盆,灰蒙蒙的视野中看不到几个行人。没有人理会全身湿透像个落汤鸡的采荟。
冰冷的水流顺着脸颊蜿蜒而下,乍有暖意的身体又尝到了刺骨的寒冷,她止住了脚步。在暴雨的喧哗声中感觉到血液的沉静,昏眩和狂乱的痛楚划过她的心房。
没有征兆地,她回头望去。
漆黑的夜幕被突如其来的闪电划破,一瞬间的光芒映得远处的楼层纤毫毕现。
宋宇站在阳台敞开的窗前,漠然地望着她。
雨势很大,漏进窗内的雨水打湿了他漆黑的发,长长的刘海失去了飘逸灵动的风姿,柔顺地紧贴在额头两侧。
棒得太远她看不清他的眼,只能望见一张苍白如纸的脸颜。
这样纯粹的黑和白在一片灰色的背景中极为鲜明,以致于让她紧紧捕捉再也移不开视线。
品味着夜雨的凉意,隔着一个街道的雨幕,他们遥遥对峙,谁也不肯先行退开。
不开口,不说话,也不动弹……就像缚在茧中的蛾,忘却了挣扎。
良久,他张口,望定了她的眼,说话……只是雨声太大了,隔得太远了,听不清,听不清……
她清冷一笑,潋滟的容光穿透了重重雨幕焕然生光。
接着,掉转头疾步走开。
如果伸出了手就能把他拉住,如果说出了话就能把他留住,如果付出了感情就能得到回应,如果……
现在的她,无法横亘那翻覆涌动的回忆之海,注定要与十七岁那年的他檫肩而过,留下来的,只有二十五岁的现在,面目俊秀,口齿尖酸,生活糜乱,徒有躯壳的外表下早巳丧失过往与灵魂的乖戾男子……可否把握、可否把握?
无意识的喃喃低语从唇畔流下融人漫天的雨势中,隆隆的雷声从远处的天际隐约传来,夏天就要来了。
***
淋着倾盆大雨走回去的隔日,报应果然如期而至。釆荟早上醒过来便感到头晕沉沉的,本想叫林蓉来看看,却发现她一晚都没回来。
嘟囔着“雨果然不是白淋的”,她从抽屉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中终于翻出了体温计。找不到酒精来消毒,只好凑合着把某次聚餐喝剩的白酒拿来浸泡一下就塞进嘴里。估量着该有三分钟时拿来一看:嗬,有38度,也勉强算得是高烧了!
找到了借口,她满脸厌恶地扫视了一圈满目狼藉的室内;不知什么时候吃剩下的点心的空包装袋,刚才翻找体温计时扒拉出的一地零碎物品,昨夜淋雨回来后随便丢弃在床上的湿透的衣物,甚至连被褥也还湍印着水迹……
终于打定主意,不去赶那本来就迟到了的公共课,索性钻回被窝好好赖床,对那些垃圾也好来个眼不见为净。
只是,虽说热热的体温烧得她昏昏欲睡,难受的火灼般的刺痛却是在空虚的胃部不住翻搅。明明都这么渴睡了,却还是有着进食的。
难吃的泡面、清凉的雪碧、酥脆的烤鸭、辣辣的小米锅巴……比起这些来她无比想念那个恶劣男人亲手炒的新鲜芹菜。带着难以掩盖的刺鼻香气、翠绿的,吃在口中吱吱作响的普通蔬菜。
在自己察觉之前,滚烫的泪水已经模糊了眼帘,咸涩的液体滴落在干涩的唇上尝到了微微的刺痛。
好委屈,从来没有这么委屈过……不甘心的泪水一波接一波,怎么也止歇不住。
人在虚弱无助时,往往精神也最为脆弱。
于是,在自己也未尝完全清楚的本能反应下,扯过床头的电话线,她拨响了熟悉的号码。
电话响了一声便被立即接起,传来那可恶的清朗声音:“我是宋宇,请问哪位?”
讨厌的人,明明不知打过多少次的熟悉号码,却每次都要故意反问一遍。难道这种劣根性也是与生俱来的吗?!
在心里反复的咒骂着,传到话筒中却只能化作断续的呜咽。
“又有什么事啊?”他果然不耐烦起来,“我等会有事要出去。你有什么话就快说!”
采荟不满地嘟起嘴,过了好一会才省悟到这个可爱的小动作是线路那头的对方瞧不见的,只好抽抽鼻子止住啜泣,坦白直说:
“我发烧了,好难过,想吃你烧的菜……”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话筒里如意料中一样传来尖酸的嘲骂:“马上都要夏天了,只有笨蛋才会感冒啊!”
习惯了他的恶言恶语,采荟把话筒从耳旁拿开一段距离,过一会才继续说话:“那……你过来好吗?”
尽避把电话住址给过他,宋宇却从来没有主动联络过。正处在病中的釆荟莫名地期待起来。
“……”阴沉了一阵子,他才冷冷地开口,“我不是说有事要出去吗?不来。”就那么斩钉截铁地挂了电话。
拿着发出规律的“嘟——嘟——”响声的话筒,采荟好一阵子部僵住了身体说不出话来。简直无法相信自己怎么就喜欢上这么个无情差劲的男人,
扁是想想采荟就觉得自己好悲哀,故意听从他的要求在深夜时分回家,即使在倾盆的大雨中行走也刻意不理他的呼唤而回头……刻意做着委屈自己的行为,甚至不惜以伤害自己的健康作为筹码,为得也不过是能在那差劲男人的心里赢得——点点胜过其他女子的分量……难道自己又要再度被抛弃吗?提出“分手”应该是自己的特权才对,爱情得不到成全的同时连自尊也要被损伤吗,怎么会变成这样呢?送他油画,陪他做饭,跟他跳舞,和他接吻亲热了多少次,还说过无数遍的告白……她才刚刚发现自己喜欢上这个男人而已啊!
瞪着持续发出盲音的话筒,采荟感到昏眩的感觉袭遍全身。皮肤热得发烫,心中却感到冷得不住颤抖,翻搅的胃也再没有饥饿的感受,有的只是一浪浪袭来的恶心欲呕的感觉。
用被子把发抖的身体紧紧卷成一团,她蜷缩着,不去管外界的动静,宁可蜕变成困守蛹中的蛾。
不知道过了多久,几分钟或者几个小时,釆荟听到门铃的声音。因为头脑仍然处在晕沉中,她一时反应不了,只是蜷缩在被子里呆滞地转动着眼珠。
门铃持续不断地响着,没有任何要停止的迹像。采荟还以为它会一直响下去的时候,却突然停了,接下来是粗暴的踢门声。
慢腾腾地挪下了床,她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到门口。一时有点不能接受地呆呆盯着门内侧的墙壁,被来人的粗暴对待所致,那里正簌簌落下一片又一片老化而半月兑落的石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