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头,把凉鞋月兑在门口,她想了一想,把鞋放到了鞋架上,不出所料地发现鞋架上只有一双男用拖鞋,完全没有准备待客用的拖鞋……
雹健雹大哥似乎没有把这里当家呢!
她赤着脚进了房间,如愿以偿地在向阳的房间找到了耿玲玲。
“嘻!要不要吃巧克力冰淇淋?”她弯下腰,笑盈盈地诱哄。
雹玲玲回过头来,目光呆滞地瞪着她。
叹了一口气,黎尚雪索性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炫耀似的在她面前晃动着冰杯,“巧克力口味的哟!想吃吗?”
雹玲玲迟钝地眨了眨眼,仍没有开口。
“哎,别这样嘛!”黎尚雪伸出手去,胡乱揉了一把她的头发,“不用害羞,想吃就说。”
“……”愣愣地与她对视了半晌,耿玲玲忽然咬起指甲来。
“不可以!”黎尚雪迅速地拨开她的手,“女孩子不可以啃指甲,长大之后会变得很难看,不能涂漂亮的指甲油哟!”
抬起头来,耿玲玲征询般地看向她,黎尚雪稍稍一愣,随即心领神会地把左手出示给她看,修整的指甲上涂着均匀美丽的瑰红色。
“咦……”轻轻发出了一声噫叹,小女孩呆滞的眼为之一亮,她凑近了头,拉过黎尚雪的手细细打量起来,乌溜溜的眼眸中满是艳羡。
“好看吧?”察觉了玲玲的细微心思,黎尚雪暗自庆幸策略奏效,得意起来。她踮了踮脚,调整了蹲的姿势,仰起脖子举高了冰杯,“啊,说了半天快化了耶!”她晃了晃手中的冰杯,“先吃冰淇淋好吗?我待会帮你涂指甲,吃完就帮你涂哟!”她眨了眨眼。
“……”玲玲望着她含笑的眼,又望了望在她手中晃动的冰杯,终于迟疑地伸出了手,触模在冰杯上。
“太好了!”知道玲玲终于首肯了自己的建议,黎尚雪忘情地叫出声来。她笑靥如花,“来来来,到桌上来吃。”她大咧咧地牵起玲玲的手,带她坐到餐桌上。
“唔,勺子……啊,有了,在这里。”她在碗橱里翻了一会,拿出了小勺子,“吃吧吃吧。”她把勺子和冰杯端端正正地放在玲玲面前,笑吟吟地在她对面坐下来,看着她。
玲玲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吃起来。
——***※***——
脚步沉重地走上楼层的过道,他听到一阵阵喧哗传入耳膜。
因为心情压抑,他并不在意,只是一径走向自家门口。
今天连《足球报》都在头版公开刊登了社会各阶层对于“黑哨”的争论,而和他搭档做“足球座谈会”节目的同事也提出是否把这个热门话题作为下次座谈的内容。只是……一想到刘志谦上次被停职的情形,他就迟迟不敢作出这个决定。
他……终究是个懦弱的人啊!
“快快,啊,9号队员盘球过了对方的两名防守队员,攻到了对方的禁区……”
“不对吧?”玲玲稚女敕的声音响起,“爸爸的解说不是这样呢……”
“啰嗦,我不是专业的嘛。而且你爸爸……”
雹健站在自家门外,越听越确定喧哗的声音是传自门内,但是——
他再次看了一下门牌号码。
没错呀!这明明是他自己的家呀!
雹健摇了摇头,迟疑地推开了门。
“啊!打翻了!小心一点!”年轻女孩的尖叫声令他几乎再次错疑自己走错了房门。
雹健愣愣地站定在门前,迟疑地开口:“那个……请问……”
“啊?”正在手忙脚乱地和玲玲争抢蔻丹瓶的女孩回过头来,果然是黎尚雪——耿健欲言又止地拍了拍后脑勺。
没料到在这种时候与耿健碰面,想到和施瑛的谈话,黎尚雪莫名地微红了玉靥,“啊,耿大哥你回来了……”
雹健木讷地点了点头,打量起房间四周来……只能用狼藉一片来形容……
餐桌上是冰杯、勺子和饼干的包装纸胡乱地堆成一堆,地上的靠垫和抱枕胡乱地散落在四角,电视机和VCD机都开着,正放着他解说的球赛的片子……还有,洁白的台布上触目惊心地点着腥红的颜色——正是从玲玲手中握着的蔻丹瓶里滴下来……
他闭了一下眼,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黎尚雪自觉惭愧,手脚僵硬地挪到餐桌旁,讪讪地拿起了冰杯,“这个,我本来是买冰淇淋来给玲玲吃的……”
“哦。”耿健呆呆地点了点头。
“我会收拾好的!”黎尚雪忙冲口而出。
“啊,不必了……”耿健仍然有点发愣。
“要的要的!”黎尚雪忙不迭地接口,“我一定会收拾好的!”
“那……”耿健呆呆地开口,想不出什么理由拒绝,只得住了口,“麻烦你了……”
两人互相对望了半晌,陷入一种奇异的尴尬气氛之中,空气凝滞。良久,两人忽然对视着傻笑起来,各自掉头做事。
黎尚雪首先是把餐桌上的杯勺和包装纸分类端进了厨房,扔掉了垃圾之后,洗刷起杯勺来。
雹健则讷讷地进了屋,在打量了四周、发了一会呆之后,开始弯腰捡起扔满一地的靠垫和抱枕来。
“爸爸。”
玲玲的叫声让他动作一滞,耿健几乎是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去,“玲玲你……”
“爸爸回来好晚……”小女孩细声细气地说。
“那个……”耿健完全没了解说时的潇洒风范,有点语无伦次,“爸爸工作忙……”
雹玲玲并没有继续追问,她静静地盯了耿健半晌,忽然献宝般地把手指展示在他眼前。
“红……的……”耿健有点发愣,“指甲油?”
黎尚雪笑靥如花地凑过脸来,“对,玲玲很爱漂亮呢!我帮她涂的……”
“是吗……”耿健一时还有点神思恍惚。
“——那个,”回头瞄了滴落鲜红的台布和地板一眼,黎尚雪慌忙收敛了笑容,“啊,对不起……我会洗掉的……对了,我回家拿去光水……”她慌慌张张地跨过地上杂乱的东西,向门口走去。
“等一下!”耿健反手拉住了她,“不要紧,我家里也有去光水……”
“啊?”黎尚雪愣愣地站住了,无邪的心中掠过一片阴云。
……为什么?男人的家中,独身的男人的家中,会有……去光水?
“……”有点愣神,耿健怔了一会儿,才回过神走进房间。
尚雪悄悄探出头去看,见他从锁放严谨的桌子抽屉中小心翼翼地开锁取了小瓶出来,眼尖地注意到抽屉中似乎还有小巧玲珑的瓶瓶罐罐,不知怎么的,心底悄悄泛起一片酸涩。见他走了回来,她忙站正身子,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雹玲玲愣愣地站在原地,向尚雪打量了一会,又向父亲望了半晌,有点迷惑。
雹健握着小瓶发了一会儿愣,终于提步走至尚雪面前,交出那瓶去光水,“喏,给。”
尚雪点着头,接过了小瓶。
很漂亮的瓶子,晶莹剔透的……
她打量了一会儿,迟疑地抬头,“可能会用完的,这么一点……没关系吗?”
看着尚雪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自主地,耿健靶到心底掠过了一丝温柔如水的微妙悸动。
“啊。”他回应着点了点头,宽慰般地展开了一朵温和宽容的微笑,“没事,用吧。”他豁达地说。
捏紧了小瓶,她不确定地眨了眨眼,“真的?”
“当然了。”他又笑了。
莫名地,为他温暖的笑容放松了紧张的心情,尚雪笑出声来,“那我用了。”
“用吧用吧。”他随口答着,开始帮忙收拾一地杂物。玲玲则跟在他身后,一直也不出声,但也不帮忙。却像个小小的尾巴,一直在爸爸身后晃来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