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能说是麻烦,自个儿的小妹得以入宫,兄姊们都应开心的。”骥风眼底泛着一抹冷肖的幽光。
“那就多谢大哥。”颐宁抬眼看着他,“大哥,你还生我的气吗?”
“我没事生妳气干嘛?”
“我弄丢了你最重要的东西。”
“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他敛住笑,随即转移话题,“对了,诗书念得如何?皇上喜欢吟诗,在这方面妳得展现才华。”
“什么样的才华?”这可是她最弱的一环。
“作对子或接龙。”他扯唇一笑。
“什么?”她深吸了口气,“这个满难。”
骥风走上前,轻掬她的下巴,低首贴近她的小嘴,在触与不触之间轻声说:“没关系,只要有美色,吟诗只是幌子。”
“大哥!”她猛一震,四片唇就这么轻轻一触。
“妳知不知道妳今儿个美得不可方物。”骥风扯开唇,那魇魅似的笑脸直逼近她愕然的小脸。
“你……你这是……”他这般贴近,让她心神俱荡。
“妳何必这么害怕呢?拿出妳母亲拐骗男人的天性,我想妳不单是可以迷惑皇上,还有我。”他那狭长邪气的黑眸,释放出一抹玩味笑意。
“你为什么这么说?”颐宁直摇头。
“妳母亲抢了我额娘的男人,让她抑郁得走上自尽这条路,妳说她可不可恨?”她的娇美、她的柔婉在在刺激着他的心、他的感官,他只好道出这件事,让自己不要忘了对她的恨意。
“我虽然从没见过我额娘,但我知道她绝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种女人。”屈辱的泪水,缓缓染遍她双颊。
“哦?她不是,那我额娘就该死?”骥风恨得瞇起眸。
“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你才想赶我离开?”她苦笑着,“大哥,如果你真容不下我,我不会坚持待下。如果没事,我先退下了。”
她才转身,骥风便一个箭步拦住她,眼眸瞬间转为冰柱般冷冽,“妳刚刚说什么来着?”
“你心里明白。”她大胆直视他,“大哥,让我走。”
“妳说得好像我亏待妳,这样,将来我要如何向死去的阿玛交代?”他伸手紧紧抓住她冰冷的手腕。
“那就当我说错话了。”颐宁垂下小脸。
她一直闪避着他逼视的目光,骥风不得不放开手,“妳走吧!”
“谢大哥。”微微曲膝后,她便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他的书房,徒留下一副懊恼的骥风!
老天爷,他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话?
又为何当她进宫的日子愈近,他便愈心乱呢?
不,他绝不能被她的柔美所迷惑,再怎么说,她是他要恨一辈子的人,他的心底绝不可能有她!
日子一天天过去,就在进宫的前一天,颐宁仍努力的赶工缝制那只玉纺流苏穗。
“女乃娘,妳看,我的女红是不是不错呢?”拿着快要完工的流苏穗,她得意非凡的在女乃娘面前展现着。而那抹属于她的天真稚气,也唯有这个时候、这个地方才不会让她刻意隐藏。
“我就说,格格的手艺一定巧。”女乃娘为她沏了杯茶。
“怎么说?”
“因为夫人就有一副好手艺,当时王爷身上的配件,像是香囊、玉佩麟褂子,都是出自她的巧手。”回想当初,女乃娘就沉浸在安详喜悦中,因为那段时间可是枋秋园最快乐的时刻。
“当真?”这对颐宁而言,又是个新的消息。
“当然了。”
“那我娘有留下什么东西给我吗?”她急着问:“如果她会做很多玩意儿给阿玛,那应该也有我的份吧?”
“傻格格,夫人以为可以平安生下您,一定是想事后再为您做些小玩意儿,不过倒是有几件她在产前为您缝制的小衣裳。”
“女乃娘,妳没丢了它们吧?”她紧张地问。
“我怎么可能丢了。”
“我要,女乃娘,妳拿给我看看。”颐宁好想见见额娘生前留给她的东西。
“好,别这么急,我去拿,您等我一下。”女乃娘轻拍了下她的小脸,跟着走进内室,从五斗柜的最底层翻出几件小衣裳,然后将它们放在圆几上,“就这些了,您拿去吧!好好收着。”
“谢谢女乃娘。”颐宁接过它们,模着上头细致的针线活儿,泪水就这么汩汩淌了下来,“额娘……”
“别哭,别哭了。”女乃娘将她紧紧抱住。
“嗯,好,我不哭了。”她用力擦掉两颊泪痕,“以后能陪我的,大概就只有妳和它们了。”
“为什么?为什么是格格您呢?大贝勒又为何容不下您?”女乃娘轻拍她的背脊,想起这事她哭得比颐宁还伤心。
“没关系,我已经做好心理调适了。”她递给女乃娘一个最安心的微笑,“说不定皇上还看不上我呢!”
“别唬我,我知道您为了大贝勒,一定会倾尽全力的。”女乃娘像是知她甚详地又补了句,“他是您大哥,懂吗?”
“女乃娘!妳这是什么意思?”颐宁一愣。
“我知道您喜欢上他。虽然他因为福晋之死对您恨之入骨,但您却无法避免的爱上一个恨您、想赶走您的男人。”
她听了好震惊,“女乃娘!”
“格格,别否认,哪个做娘的不懂得女儿的心情?更何况您从小就喜欢大贝勒。”就因为如此,她才会为颐宁感到心疼。
“可他是我大哥,我不会忘了这层关系的。”颐宁拥住她,“我真没想到妳早就看出来了。”
“傻丫头,别想太多,早点儿歇息吧!明儿个一早就要起床准备。”女乃娘将她扶上暖炕,为她盖好被子。
“明儿个我一定是最美的。”对女乃娘甜甜一笑后,颐宁闭上眼,安然的入睡。
只是梦里的她却是哭着进宫,哭着参加遴选,哭着看着骥风一步步远离她。
紫禁城守卫众多,戒备森严;皇宫内苑深似海,怨妇最多。
这是颐宁进宫后最深的感触,抬眼望去,多少王孙贵戚将女儿、孙女们往宫里推,她不明白,难道进宫便是女子最终的依归?
今儿个的她穿着一身样式优雅大方、缀饰简单的旗服,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旗帽上勾坠的玉玲珑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传出珠落玉盘似的清脆声响。
在骥风的带领下,走在宫庭中的花间石廊上,颐宁绝美的装扮已不知吸引了多少公子们倾慕的眼光。
“大哥,皇宫真大,我住在这儿会幸福吗?”行路间,颐宁幽幽的问道。
“当然会。”骥风淡冷地说。
颐宁感觉得出来,当今早他见了她之后,就板着张脸,不发一语。
“是不是我哪儿做错了?”她疑惑地问。
“怎么会这么想?”他突地定住步子。
“因为大哥都不说话。”她又看看自己,“还是我穿错了衣裳?”
“没有。”他又开始启步。
“大哥!”
“别再说了。”骥风瞇起眸,性格的双眉轻拧了下,“等会儿定要安静,回答皇上问话,也以简单为要,懂吗?”
他从没想过在她进宫前,他的内心会如此煎熬。昨夜居然还失眠整夜,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何会有着这么浓烈的不舍与不甘。
他不甘心将她就这么送给皇上!不舍得见她进入这座看似华丽却不见天日的牢笼。
“是的,大哥。”颐宁垂下小脸,只好依命跟着他,直到一处堂皇的宫殿内。在行经殿堂口时,她瞧着右侧竖区上头写着“采射殿”。她听大哥提过,这儿便是遴选之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