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了悟地勾唇一笑,轻轻挑起她的脸蛋,望着她形状优美的唇,柔声说道:“瞧你气的,我又没说你什么,是不?”
“我……”面对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她忍不住满腔委屈,抽噎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
朔傲书顺势将她往怀中一带,轻拍她的背,“想不想离开这儿?离得远远的,不再回来?”
“呃……”兰沁蓦然抬起螓首,朱红薄唇微愕地轻掀。
“我的意思是……”
他故意靠近她的脸蛋,让他的气息轻喷在她的红唇上,“如果你信得过我,就跟着我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浮现一丝希望,但又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他……这个陌生男人竟然不怕她,愿意带她走?
“怎么,愿不愿意?”他望着她震愕的小脸,轻笑道。
“你真的……真的愿意带我走?”在她略显苍白的容颜浮上一抹红彩,心也随之荡漾。
如果他肯带她离开杭州这个纷杂的环境,她一定会感激不尽的。爹爹去世、她被黎府休弃后,黎家也将救助全部收回,以往的债主又开始寻找她,让她疲于奔命。
如果他愿意伸出援手,她便能重新来过,等攒够银子再回来为爹爹造个像样的坟,或许再过个几年,还可以重新整顿兰府,恢复以往的风光。
“别说了,我们这就离开。”他拉着她的手就要离开。
“等等,我想知道你住哪儿?”他应该不是杭州人吧?兰沁细听他的口音,并不像当地人。
希望他不是,否则她怎么逃也逃不出这个牢宠啊!
“放心,我住在京城。”他撇撇嘴角,睇着她诡笑。
兰沁神情一凛,羞愧地垂下螓首,没想到他一眼就瞧出她的顾忌。
这个男人究竟是什么身份?瞧他气势不凡、英姿勃发,十足不像个寻常百姓。
而且,他还住在京城!天……是寸土寸金的京城耶!
那他究竟是……
“咦?怎么又不走了?”朔傲书停下脚步,盯着她那怔忡的目光?“是不是怕我会吃了你?”
他近距离逼视她,近得能看清她眼睫上颤动的如扇睫毛。
“呃……”她别开脸,嗫嚅道:“我想问……既然你住在繁华的京城,身份地位应该不低吧?”
“咦?”他俊薄的唇勾起笑意,“你该不会是在盘算是不是跟对了人,将来会不会吃苦受罪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兰沁晶莹的水眸瞠得好圆,水漾漾地睇着他,“我只担心你的身份太高贵,让我跟在身边会不方便。”
“不方便?只要是我喜欢的事,不会有任何的不方便。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他突然想起的问。“小女子姓兰,单名一个沁字。”
“兰沁。”
朔傲书目光一黯,背脊一僵,沉吟了一会儿,半晌才道:“走吧!”
她不解地望着他微皱的眉,看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立即快步跟上。
???
兰沁终于明白他的身份了!
当她随他来到杭州城最富丽堂皇的“聚贤客栈”时,心中充满疑惑。虽说此地富贵人家不少,但能在聚贤客栈中一住就是一个月,而且餐餐佳肴美酒的却也不多,不是他们付不出银子,而是这儿多半是生意人,既是生意人,普遍都很会精打细算,若要他们花大笔银两在吃住上头,还真是不太可能。
经过半天的相处,她发现随他而来的手下不少,其中有位名叫于开的还喊他一声“爷”。
年纪轻轻的便被冠上“爷”的称谓,无怪乎兰沁起疑了。
再经过她辗转向别人打听后,才赫然发现原来他居然是京畿位居一品的“朔誉王府”的朔王爷!
天!他竟是位王爷——那他是真心要带她回京城的吗?
就拿现在来说,她竟和一位王爷同桌吃饭,这对她而言是多大的礼遇啊!可是,她的心中竟隐隐泛着一丝怅然,不带一点儿喜悦,尤其看他此刻正优雅地吃着东西,不说话也不吭声,一副天之骄子的矜贵样,就像是天上的云,而她只是地上的泥。
云泥之别,是多么的悬殊啊!
“爷,这道黄金鲤鱼一点儿也不入味,我找店家理论去。”坐在兰沁对面的于开,吃了一口鲤鱼,顿时皱起眉头。
“不用了,出门在外,凡事不必太计较。”
朔傲书看向正低头扒着饭的兰沁,不禁又叨念了句,“你怎么只吃那么一点儿?还想吃什么,可以请于开去吩咐。”
兰沁连忙摇摇头,“不,不用麻烦,我已经吃饱了。”
他眉一挑,目光幽然,“跟着我就别客气,我可不希望以后你的亲人看见你,说你瘦了,或是让你受了委屈。”
“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再说我的胃口一向不大,吃不多的。”她试着解释。
“你怎么突然变得与我有隔阂了?”他笑得深沉难懂,但仍是那副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模样。
“我不是怕,而是有自知之明。您贵为王爷,而我只是个走投无路的平民百姓,自然要懂得分寸。”她敛下眼,神情带着忧戚。
“瞧你,还没陪我回京,就已经迫不及待的与我撇清关系,等到了京城,你我要怎么相处?”他的眼底盈满笑意,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相处?”她为之一震。
“是啊!难道你以为我带你回京后就不理你了?”朔傲书眯起眼,冷沉的目光不放松的盯着她脸上的表情。
他朔傲书见过的女人无数,却少有看得上眼的,而这个女子竟能够带给他心底一股不小的震撼,哪知道她居然是个寡妇,并且还姓兰……
兰府在杭州算是大户,可惜家道中落,不得已走上卖女偿债的途径,可事后兰沁又克死前尚书黎风之子。这件事是他早在进杭州没多久便听闻的,但他没想到他救回来的小女人,居然就是那出戏中的女主角。
罢得知这个消息时,着实令他讶异不已。
“我可以为婢为奴,就请爷给我一个温饱。”她不敢让自己沉醉于一场不该有的美梦中,更没有飞上枝头作凤凰的打算。
“我奴婢成群,不差你一个。”他肆笑地又饮了一杯女儿红。
“呃——那我……”她眼露仓皇。
“哈……”朔傲书拧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猖狂地说:“虽然我身边有数不尽的奴婢和奴才,但……但却缺少一个贴心的女人,只要你乖乖的跟着我,我绝不会让你受半点儿委屈。”
兰沁瞠大眼,为什么他说的话和黎舜说的完全一样?难道他与黎舜一样,也只是个贪恋之徒?
犹记得他们再相逢的场合是在“春香院”,可见他也是一个生性放浪的公子,这样的人怎么会有真心?
男人全是一个样,喜欢流连花丛,看到美丽的女人总是无法抗拒,嘴里说的也只是甜言蜜语罢了。
“你的脸色不太对劲,怎么了?”他蹙起眉,嘴角带着惯有的冷淡。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不舒服,想回房歇着。”思及此,不知是打哪来的酸意直冲向她的鼻根处,缓缓凝聚成泪,悬在眼眶里。
“咦?你这是干嘛?居然和我闹起别扭了,是我说错了什么吗?”他猿臂一展,猛然拉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上一拽。
“啊——”
兰沁重心不稳,猛然跌坐在他的大腿上,发出了一声惊呼——
她的一颗心才刚落定,抬起头竟看见酒楼内众人的目光全都投向她,好像她是个不知羞耻的放荡女,这样的感觉让她羞愧得不知如何是好。
望着她满脸通红的俏模样,朔傲书的眸光逐渐下移,定住在她因紧张而起伏不定的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