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荦依令将燕楚带走。熠侵回到书房,目光虽然重回公牍上,但心思却已缭绕于过往的仇恨中。
唯语已在净霈居安然度过了好一阵子,然而,这段日子里她不曾再见过熠侵。采儿不知打哪听来的小道消息,说他这阵子都睡在书房。
他是在恨她、气她吗?
可这是他的地方,他大可将她赶回翠竹楼,为何要委屈自己呢?
重重疑惑闷在她心底,在不得其解之下,她只能暗自叹息。
“小姐,小姐……”采儿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净霈居,一脚踏进门槛一手扶着墙重喘。
“采儿,你怎么了?唯语从窗外调回视线。
“不好了……不好了……”
唯语笑睨了她一眼,不忘倒了杯茶水递在她手中。“什么事不好了?瞧你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喝口水,会好一些。”
“小姐,你可知道燕将军被抓了?”采儿连喝水的工夫都省下,开口便说。
“你说什么?”唯语杏眼圆瞪,难以消化这个事实。她不懂,燕楚怎么会抓呢?难道是为了她?
“我是的狱卒老李说的,昨晚他当差,亲眼看见穆护卫把燕将军押进大牢。”采儿这才觑了个空,喝口水。
“怎么会样?”唯语惨白的俏脸立刻复上了愁绪。
“听说,他昨晚是为了救你而来,结果被贝勒爷当场傍逮到,如今被当成刺客,又能如何?”采儿叹了口气。
“天哪!”唯语顿觉坐立难安,难辞其咎。“贝勒爷将他关在地牢,可有说明接下来会怎么处置他?”
“这我就不清楚了。”采儿耸耸肩。“我是不是该去看看他?”唯语不禁犹豫起来,不知该如何是好,地牢可不是她想去便能去的地方啊!
但怎么说燕楚与衣家也算交情匪浅,她不能坐视不管。
“不行啦!贝勒爷才刚刚对你的态度改善了些,你若去见燕将军,让贝勒爷知道了,下场铁定很凄惨。”采儿不得不对她提出警示。
“他只是不再见我,并非对我改善态度,这和住在翠竹楼有什么两样呢?”唯语忧郁地叹口气,明知他对她无心,但她就是无法承受对他的思念。
她不懂,为何他的时冷时热,他的若即若离,总是轻扯她的一片真心?
“当然不一样了,至少那些丫鬟们对小姐不再目中无人。”以往她俩受尽非人的待遇,如今好不容易飞上枝头,她总得为主子着想啊!
“可是……”
“小姐,你别可是了,早知道我就不多嘴了,我真后悔?”采儿忍不住自掌嘴巴。
“采儿,你别这样。”唯语抓住她的手,殷切的眼神让采儿颇是无奈。
“那小姐答应采儿,千万别打击探监的烂主意。”她回握住唯语的双手。
“我……不行!我还是得去看看。采儿,你不是和两位狱卒大哥都混得满熟的,你去求他们让我见见燕将军好吗?”
“不!打死我我都不答应!”
采儿惊得舌头都快都打结了,她开始怀疑小姐的脑袋是不是装了面团,无论她怎么点就是不开窍!她更恨自己一时心急,嚼什么舌根嘛!
“我只是去见见他,不会闹事的。”
“就算我同意,狱卒大哥也不会答应的,小姐,你就别再打这种不可能的主意。”采儿千求万求,只求小姐放弃去探监的念头。
“不如这样,我换上小厮的衣物,以送牢饭的身分混进去,说不定可以骗过他们的眼睛。”唯语突然想起了“瞒天过海”的奇招。
“说不定?!倘若骗不过去呢?”
“这……采儿,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还记得吗?三年前爹爹垂钓不幸落海,是燕楚救起爹的,就算是报恩,我也该去见见他。”在苦思无良策下,唯语全乱了!
“你别看我,我决计不会帮忙的。”事实上,采儿也踌躇了。
“你也知道,我没本事放他走,不过是去看看他。”唯语的哀兵姿态已逐渐打动采儿的心了。
“你哦!只看看而已,可别傻事。”采儿颇感无奈。
算了,就让小姐了结一桩心事吧!否则她老是这么郁郁寡欢的,自己也于心不忍呀。
“对,就只是看看,很快的。”唯语眼底出现异彩。
“好吧!那就今儿个夜里再行动了。”采儿蓦地发现胸口跳动的厉害,天哪!不会是不好的兆头吧!
“一切依你的。”唯语破涕为笑。
月黑风高。
唯语一身小厮的打扮,手推着木车,颠颠簸簸地走在石头路上。
车中的餐盘因而发出匡当地撞击声,就这样一路来到了地牢外。
狱卒听见熟悉的声音,连问也懒得问就打开了地牢大门让唯语进入。
唯语此时握着推车扶把的手却抖得厉害,还好……地面坑坑凹凹地,让她的不稳找到了个理由。
进入地牢后,她借着细微的油灯找寻着不太熟悉的身影。虽说衣父与燕楚已是相识多年,但对唯语来说,除了新婚被劫那天与燕楚有过一面之缘外,其它的根本只是一片空白。
约莫走过了半条廊,唯语才在右手边的牢房内看见了一个粗壮的身影,是他吗?
走近,她细细的嗓音轻轻探问:“燕将军吗?”
黑暗中的人影突然转身向她,眼中充满戒备。
唯语等不到回答,徐光瞥见他脚踝被铐,心想,应该是他吧!
“我是衣唯语。”她低低吟出。
“唯语!你是唯语?”牢中人突然冲了过来,铁链摩擦着石地,传来嘎嘎的金属声。
“你真的是燕将军?”唯语看到他没事,这才放下了心。
“没错,我是燕楚。”他说来激动。
“我不放心,所以来看看。”
“我就知道,你关心的。爱的人还是我。”燕楚露出一脸兴奋。
“不,燕将军会你误会了。”唯语没想到她的良心不安会导致他这样的想法!难怪采儿一怪她太莽撞了。
“误会?”
“我是担心你的安危,但不是你所说的……”
她该如何解释呢?
“别再说了,你想办法将门打开,我带你一块儿走。”
望着她柔媚的容颜,燕楚益发不愿让她留在熠侵的身旁。
“不可能的。”唯语直摇头,负荷不了他眼中的希冀。“来看你已是我所能做的最大极限,放你走我是万万做不到的。”
“难道你忘了,你原本应是我的妻子。”燕楚恨恨抓住木栏,手背青筋浮动。
“现在已不是了。”她轻轻晃动姣好的脸庞,脆弱地瑟缩了一下。
“唯语……”
“别说了,我得走了。”唯语发现自己似乎来错了,他不该老提这种敏感的话题。
“等一下!”燕楚眸中突然掠过一片诡光。“能不能过来一下,我有样东西想请你帮我送回府中。”
“这……”唯语犹豫了一会儿。
“只是样小东西,不麻烦的。”他的语气沉重了些。
唯语不疑有它,跨上前,手扶着栏干,“好,我会想办法替你送回府中。”
就当她伸出手时,燕楚一个快动作将她箝制在手,两指隔着木栅栏扣着她的颈窝,狂声大喊:“来人,快来人——”
狱卒听闻,立即冲了进来,当他们瞧见这幕景像时,震惊地下巴差点掉了下来!此时的唯语,头上布帽已月兑落,一头乌丝直泻而下。
“去,去把熠侵给我叫来,否则我就杀了他的女人!”燕楚露出了狰狞的面孔,陌生得令人骇然。
狱卒见状,拔腿就逃。
“燕楚,你……”唯语难以相信,他怎么会转瞬间变了个人!
“别动!你这个贱女人,这是你自找的。”
燕楚双指扣得更紧。
唯语苦不堪言,呼吸及渐急促。
“放开她!”粗暴的喊声、冷悍的面孔,精锐的黑瞳,熠侵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地牢门边,他的身后除了穆荦外,尚有一批护卫菁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