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二嫂,你们看见诺安了吗?”
心急之下,蓝勋的剑眉已不自觉地往上掀;此刻已近晌午,邬外艳阳高照,她该不会跑出去了吧?
“诺安!没有啊,我和悯悯也才刚回来。怎么?连自己的女人都看不好呀!别丢人了。”对于蓝勋的焦虑,龙越彷若是视若无睹,还饶富兴味地挪揄起他来了。
“二哥,我没心情跟你开玩笑,我去找她。”
蓝勋浓眉深锁,瞳中有股极欲沦陷的致命焦灼,丢下一句嗟叹后,他狂奔而出!
“龙越,你瞧你这个玩笑开大了。”悯悯瞪了他一眼。
“逗逗他而已嘛!我怎么知道诺安真不见了!她最近一切都很正常呀!不至于说走就走吧!”
龙越对悯悯使了个无辜的眼神,恨不得吞回自己刚才胡诌的话。
“也对,昨晚我看她还有说有笑的。这样吧!你跟去瞧瞧,多个人找会快些。”悯悯心忖,以后还真不能把诺安一个人放在邬内。
“好,我这就去瞧瞧。”龙越颔首,立即尾随而去。
蓝勋和龙越几乎找遍了整个邬内依然找不到诺安的踪迹,蓝勋心绪乱飞、牵肠挂肚,整个人陷入一种窒人的缄默中。
懊死,她会去哪里?
他后悔了!他不该把整座樱花邬都改造成无障碍空间,原担心行动不便会造成诺安的困扰,现在才知道他的体贴居然是活生生把她赶离了自己。
为什么毫无预警呢?
思及昨夜,她还缠绵地栖在他怀中,听他倾诉真爱,不过一夜之隔,她居然闷声地走了!难道她就是这么地不相信他?还是……还是她发现了身体上出现了某些异状,因而不敢面对他而逃离?
对,就这个可能性最大,那表示她的病情开始发作了!
他拧起眉心,眼神中出现了一抹忧伤,气急败坏地往樱花树上猛捶数拳,致使樱瓣如雪纷飞……
“要不要出去找找看,依这情形,诺安很有可能出邬了。”龙越手扠着腰,蹙眉凝望着四周一片雪景。
他的话如同醍醐灌顶似的,浇醒了沉溺在悲伤中的蓝勋,他眼瞳霍然右亮,“对,她架着轮椅一定出邬去了,铁定走不远,我这就去。”
话语未歇,蓝勋已如一道劲风般,轻掠龙越身前,往邬口处疾驰。
龙越见状摇摇头,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蓝勋几乎找遍了整个贝尔湖四周,差点没将湖面给倒灌过来,然依旧希望落空,诺安就像石沉大海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不──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
陪他一块儿团团转了半天的龙越,不禁怀疑,“不可能,她不可能就这么不见了!她的行动不便,这四处不是山峦就是水壑,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可是该找的地方我都找过了,该不会她遇上了什么……该死的!”
他的心脏忽地抽紧,向来冷静的曈眸头一次抹上失措。
“别断定的太早,这样好了,我往东方去找,你往海拉山的方向去看看。”龙越建议,毕竟一个人不可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逸无踪。
“海拉山!怎么可能?”
蓝勋一开始就不相信诺安能上山,也因此完全将海拉山这个地点否决掉。
“试试看吧!诺安外表虽柔弱,但内心却是无比强韧,说不定她偏偏往你意想不到的地方跑。”
“罢了,我就去找找看吧!”蓝勋端着一张冷硬的脸孔,一咬牙直冲海拉山。
罢跨上山峦,不远处他就惊见诺安的轮椅!可是人呢?
“诺安──项诺安──”双手围在唇际,他猛然狂吼,却只听见阵阵自己的回音!余光瞥向一旁狭壑,谷深数十丈,难道她一不小心掉了下去?
“诺安,你到底在哪儿,为什么要离开我?”
蓝勋双手紧紧扣在扶把,企图想感受她的温度,却什么都没留下,垂首看向深不见底的深渊,眼角的泪终于溃堤,倘落谷中。
★★★
十天过去了。
蓝勋也整整当了十天的行尸走肉!
自从发现诺安极可能掉落溪谷后,他便在谷中找了近三天三夜,直至没有任何一丝蛛丝马迹才返邬。
未见尸首,他绝不放弃!
可是横亘在眼中的那份悲愁与思念,却无人能懂。此刻他正站在崖上,双眼须臾不离开谷底波涛翻腾的景像,想象着诺安到底是去了哪儿?只是十天已过,她的病情是否更严重了?这抹忧心总是缠绕在他脑际,使他夜夜无法安睡。
“回去吧!瞧你都瘦了一圈了。”
闻讯赶回的凌澈终于在这儿找到了他,蓝勋最近每每天未亮就出门,总是拖到三更半夜才回来,他真担心再这么搞下去,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的。
“回去全是诺安的影子,我受不了!”他紧紧闭上眼,不让泪水再度泄漏出力他的脆弱。
每每回到邬内,每一个角落都会浮现她的幻影,让他害怕,他怕这是她回来找他的魂魄,他不要她死,不要!
“那么饭总得吃吧?我想诺安即便不在了,也不希望你……”
“你给我住口!你凭什么说她不在了?”
首次,蓝勋学会了对凌澈谩骂,向来他一向是最懂得兄友弟恭的,可惜悲哀已经蒙住了所有理智。
“樱木蓝勋,你醒醒可不可以?”
凌澈拽住他的肩猛力摇晃着,如果可能,他多希望能晃掉蓝勋身上的脆弱与消极,如果可能,他多盼望蓝勋能重新拾回往日的笑容。
可惜,他像是沉沦于忘我的流沙中,只有越陷越深。
“我醒或不醒全不关你们事,都别理我,省得浪费你们的同情心。”一时间,他将积压在胸口的郁气全都吼了出来!
“你该冷静!”凌澈嗟然。
“我够冷静了,要不我早就离开这里。”蓝勋猛然转首看他,眼中的光芒是认真的。倘若他不是对诺安的生死还抱有一线希望,他当真会就此离去。
或许当个忘情的方外之人吧!
“你──别忘了,你还有我们这些做哥哥的!”情殇虽苦,但亲情的弥补难道就不能稍稍疗养伤痕?
蓝勋痛苦地抱着脑袋申吟,俊逸的脸上微微地抽搐着,“对不起,大哥。你就让我静一静吧!我会回去的。”
凌澈欲言又止,只好举手搭上他的肩,重重的拍了两下,而后旋踵离去。
蓝勋深吸了一口气,也逐步走下山,来到樱花林,每一个脚印都有着对诺安的思念和回忆,这一层层里住自己的相思几乎令他窒息。
不经意地,他走到了种植“情花”的地方。
蓝勋对着花儿苦笑,“你不是有情即开花吗?难道这一切只是传说。”
他陡然坐在地上,俯看一朵朵早已干枯的花枝,“你知道我对诺安的感情吗?我爱她,可以不计较她变成任何模样,但是她不肯与我共度困境,也拒绝了我的爱。”
沉浸在悲伤中的蓝勋,浑然未觉向来无刺的情花,居然在枯萎后长出了尖锐的刺,密密丛生。
“告诉我,怎么样你才能再开花?”
他埋首在花丛枝枒内,不在乎被尖锐的刺弄得满身是伤,只是喃喃念着:“哼!就算开花了又能如何呢?她已经不在了。”
他鲜红的血沿着花茎慢慢流进土里,干涸的泥土得到情血的滋润渐呈松软,枯萎的枝枒也略显青翠,正慢慢的复苏当中。
“该死的,她到底在哪里?”他瞪着情花。“你别告诉我她死了,不准告诉我她死了,知道吗?”
蓝勋定定望着手中物,发觉它好象有一点改变了,“奇怪了,诺安不在你该伤心呀!为什么还会变了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