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个女人离开后,方桥逮到与宁风独处的机会,便出口逼问道:“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什么江洋大盗,什么共犯?”
“唉,方桥,你少听那女人鬼扯!”
他只是打算来这儿避上两三天就立即转移阵地,并不愿带给方桥麻烦,倘若让方桥知道内情,到时候他铁定是走不掉的。
“你以为我们才刚认识?”方桥的语气是极度的不满。
“我不是这意思,我……你应当清楚我才是。”遇上他们风城五杰中最擅长争辩的冉方桥,宁风更显得口拙了。
“就因为我清楚你,所以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你打算假藉客人之名,在我这儿混两天,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你有难却不让我知道,你这是什么朋友!”方桥愤忿难当,温文的个性全隐没了。
“看来我『火爆浪子』之名,可以移交给你了。”宁风嘴角扯着一抹无奈的淡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孟宁风,你能不能正经点儿。”方桥深蹙着一双剑眉,愤燃的怒火又即将沸腾。
“我快被那女人气毙了,已好久不知正经的滋味了。”宁风摊摊手,一副为难的样子。
“但我看的出来,她对你极具重要性。”方桥是个过来人,怎会不懂宁风此刻复杂的心境是其来有自的。
“谷箬雨——没错,我是对她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可是那女人不识好歹,偏爱激怒我,你也知道我脾气一发就不可收拾,她明明是找碴嘛!”牢骚一摊张,可就没完没了了。
“好,姑且不论你俩的关系,最起码得告诉我这回你的火爆性子又惹了谁了?”方桥双手抱胸,灼视的眼神说明了可不准这家伙晃点他。
“你何时沾染上女人的性情了,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他咬着牙低声咆哮,久抑的情绪又将复燃。
“对我来这套,省省吧!骗骗妞儿还可以。”暌违已久的两个大男人,就这么在内厅吵了起来。
“喂,你们两个到底在干嘛?”甫入厅的彩衣望见此一情景,赶紧当起和事佬,为他俩调停争执。
“彩衣,你说说看,我关心他,他却矢口不提发生什么事,这是什么跟什么嘛!”看见爱妻,方桥立即发起闷气。
“你就别逼孟大哥了,他刚到一脸疲惫,让他歇会儿再说吧!”
方才她送箬雨进房,才触及床,箬雨就已沉沉睡去,可见这些天来他们必是不眠不休的赶路,才会那么疲软虚月兑,以致宁风的情绪也不稳定。
“大嫂谢了,还是你较有人性。”宁风含沙射影的挖苦方桥。
“行,为了表现我的人性,让你去歇会儿吧!两个时辰后可不准你再跟我打马虎眼,要不,我也可以问谷姑娘。”
宁风对空瞟了下白眼,看来两个时辰后,他耳根子当真不得安宁了。
第六章
两个时辰后,宁风很自动的去书房会见方桥。
事实上这段时间里他根本睡不着,一路上神经紧绷太久,一时松弛下来还挺不习惯的。
另一方面他亦是担心起箬雨的身子,方才听彩衣说她睡的很沉,她可有不舒服的地方呢?乱了,他的心思全乱了!
“你还真守时,想招供了?”
当方桥望见驻足在书房门口的宁风时,立即放下毵毫,笑脸看他。
“谁要我寄人篱下。”他语气是不在意的轻狂,更是对自己的一种嘲弄,努力想保持面孔上的一种平淡无绪。
“你真会损人呀!”方桥心中涌上一份旗开得胜的喜悦,宁风还是无奈于他的逼问,谁要自己对他太过熟悉了呢!他虽爆烈,但就像摊在太阳底下的一张白纸,单纯的个性清晰可见,太容易拿捏。
“不拐弯抹角了,我有话直说,你知道东北巡官邢戎椁吧!”宁风找张椅子坐下,直接切入正题。
“听说过,怎么样?你招惹他了?”方桥饶富兴趣的看着他。
“你知道吗?他表面是清廉爱民的好官,私底下却从事人口贩卖及诱拐妇女卖春的缺德事,你说我能不招惹他吗?”说到激动处,他的嗓音陡然提高八度,高扬的下巴显现出他的桀惊不驯,及强烈不满。
“此事当真?”不是方桥怀疑他的话,而是邢戎椁官居巡官有必要做出这种伤风败德、遗臭万年的事吗?
“你不相信我?”
宁风受不了方桥的质疑,再正经不过的黑眸渐渐变沉,变浓浊。
“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感到震惊,对了,你可有证据?”
“没逮到他为非作歹的证据,他会追我追的那么紧吗?连流随门的人手他都动用了。”宁风眼光深沉的让人难以洞悉,表情更覆上一抹幽暗。
“素以跟踪术闻名的流随门?”方桥薄唇抿紧,当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就是因为这样,我想摆月兑他们,这两天来已用尽心思和体力,甚感不胜其扰!”宁风咽不下满腔的不满,神情显得沧桑和怨郁。
“证物呢?”方桥沉思后问道。
“在我身上。”
“那东西不能交给官府。”方桥当下说,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邢戎椁官居四品,又敛财无数,贿赂之事无处不行,哪个官不黑?哪个官不贪?证物送上门不就等于为自己辟上一条死路吗?
“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打算将证物送上陇省,听说陇省节度使严大人为官清廉,官衔又在邢戎椁之上,对邢戎惇来说是一种威胁。”
这是宁风在黑店时,大夥共商的决定。
“陇省路程遥远,况且你已经成为众矢之的,倒不如交给我,我替你走这一趟。”方桥义气十足的说。
“不行,我们已经来这儿了,就由我们完成吧!再说我也不想连累你。”宁风百分之百坚决的反对。
“这么生疏的话你也说的出口?难道你想带着谷姑娘一道走这趟危险之旅?”
方桥极度的不认同,对付那些人他相信自己是游刃有余的,难道宁风不信任他的能耐?再说谷姑娘也不过是个女孩儿家,他干嘛把人家拖下水?
“她已经月兑不了身了,在阴错阳差的一次机缘里,她已完全涉及其中,惹上一身麻烦,除了跟着我,她到任何地方一样危险。所以,现在已不是探求这些枝微末节的时候,问题是要如何安排我的行程。”
宁风的个性算是个死硬派,既是他决定的事是难以更改,尤其是箬雨,他怎放心自己不在她身边的任何分秒。
“这……”方桥迟疑了,宁风之所言虽甚是简单,但实际上却是危险重重,他能坐看宁风一步步踏进黑色漩涡中而不顾吗?
“别这个那个的,男子汉大丈夫,你就爽快些。”宁风暴烈地扬扬手,当下为自己做了决定。
方桥凝神不语,眉宇深锁着,扬眉深深睇着他,发觉这事依稀透露着不对劲,宁风把整件事形容的过份容易,激起他怀疑的念头。
“你是想进死谏?”方桥终于问道。
宁风脸色骤然一变,紧抿薄唇黯然不语,半晌才带着笑意说:“别说的那么严重,又不是去见皇帝老子。”
“但据我所知陇省节度使严大人官邸戒备森严,亦非一般人能进入的。”
的确,由于严东窘性情刚烈,择善固执,在为官仕途中曾得罪不少人,两年前即曾有仇家派出大批杀人攻进严东窘府邸寻仇,当时严东窘虽逃过一劫,但其妻与两名爱女却惨遭毒手!
皇上得讯,使即刻下令派驻重兵层层保护严府,至今已两年了仍不曾松懈。而严东窘也自那次打击后,变得沉默寡言,不与任何人打交道,实际上乃已呈半退休状态,而今是否仍保持以往义薄云天、强项不屈的精神,已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