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再多问?你这蠢材,你可知道我好不容易才搭上容翼这条线?所以他的一举一动都要留心点,可你却连问都不问?哼,简直是存心想气死我,我供你吃、供你喝是有什么用?连这些事都还要我吩咐?”光凭仁武这办事不牢的小子几句话,他推敲不出个所以然,可是骨子里的疑心病却不断生起。
他信任自己的过度猜疑,因为就是靠着疑神疑鬼的老毛病,这几年才会命大,三番两次都逃过那股强大势力的追查……强大势力?!
冷不防地,强大势力这四个字令他周身一凛,明明是兜不到一块儿的东西,却令他疑心大起。
是谁死命的咬紧他的行踪不放,他至今仍不知晓,但他却完全清楚,这事的起源是因为他买凶血洗邬宅那件事。
他脑子越转越觉得事有蹊跷,甄家跟邬家有何关连?
“爷儿?”
“快去给我打探打探,那贵客是何方神圣?”
“是。”
“还有,顺便再问出个原因来。”
“什么原因?”
“你!”气冲脑门,何国臣直接一脚将他踹得倒葱栽。“还能有什么结果,就是甄家为何突然撤宴的原因啦!”
仁武一脸恍然大悟的趴在地上。
“还趴在地上干什么?快给我滚!”
冷,真冷!
还没完全清醒,睡意仍浓的容翼已立即察觉到问题来自哪儿。
她不见了!
他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从地上一跃而起,愕望着从身上滑落在地的厚毯,怔忡的心思旋即被另一波更急切的忧烦取代,怕惊惶过度的她一时失了理性,会干出什么蠢事来,就像昨晚那般,若不是他手长脚长的截住她,她早就成了崖下游魂。越想心越慌,他急急的冲出洞口,霎时被伫立在洞外的黑影给吓了一跳。
“你总算是醒了。”
武阳半揶揄的招呼令容翼拧起眉心,恶狠狠的瞪着他。
老头儿?啐,都什么节骨眼了,他出来搅和个什么劲?可是他现在没心情跟他呛两句。
“她呢?”揪着他的衣襟,容翼劈头怒吼。
这老头儿绝对知道她又躲到哪棵树上跳来跳去,他有十足十的把握。
双手环胸的武阳仍一派悠闲,诧望着他略失分寸的举止,没立即透露他想知道的消息,反好奇的问道:“你找她做啥?”
“做啥?这是什么鬼话?你说我还能做啥?她昨天哭得这么伤心,这万一想不开……”
“想不开?”棻娃儿?武阳偷笑。
容翼没忽略他脸上怪异的偷笑,但他现在没心思疑神疑鬼,因为脑海中开始浮现出附近的那处断崖,他全身泛着冷汗。
“天哪,你快给我滚开,再不去救她就来不及了!”
冷不防地被他一把推开,好不容易稳住跌势的武阳恼了,不假思索的抡起拳头打算好好教训这目中无人的黄毛小子,却在见到他那张气急败坏的渗汗脸孔时停住。
小子真的是很担心棻娃儿会怎样,瞧他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容,啧,这教他的拳头怎么揍得下去呀。
“先别急着走。”
容翼哪听得进他的劝留,现下寻邬棻是第一要件,其他的闲杂人等先摆一边,等他有时间再一一摆平。
“你真想知道她在哪儿?”
“快说!”他没猜错,老头儿果然知道她的下落!他胸口蓦地升起一抹酸麻的不悦。
看来她眼老头儿的感情还真不是普通的好,哼!
“急啥?她总会回来的。”
“回来?什么时候?”
“等她想出现时。”
“废言!”
“年轻小伙子的耐性真差,在外头横冲直撞就以为翻得出人来呀?”
似笑非笑的咕哝声窜进拔腿就要冲进林子里的容翼耳朵,怒眉微扬,他本想不理会,但一想到事实──她对顶峰山的熟悉不输他,若她真有心要避他,他不管怎样都是找不到人。
他郁抑的黑眸直射向武阳。
“她是存心要避我?”他的心很受伤。
他真的是倾尽心神的关注她的感受,可却被她弃之如敝屣,顿时,他与生俱来的趾高气扬完全垮了。
“少这么自哀自怨了,避你?你算哪棵葱?”
他算哪棵葱?啐,老头儿这句话也很伤他,他先记着,往后再找他寻仇。
“那她为何要闹失踪?”
“她在逃避自己。唉!这傻丫头。”
容翼不笨,老头儿的感叹听进心,他一点即通。
“这么多年来,她就这么当只缩头乌龟?唉,这笨蛋,真是个笨姑娘,事情发生了,逃避就有用吗?连人家的关心也不在乎,气死我了,她难道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她是不懂这些。但先问问,你懂自己的心吗?”
心?容翼疑惑的看他。
“现在,你在想什么?”
他现在想的是她。
满脑子,一颗心,想得全是她!
武阳等着,见这傻小子先是顿悟地张口结舌,继而难以置信的咬牙切齿,最后是长吁短叹的摇头苦笑,随意踹着脚边的石块,五味杂陈的神情教人心生同情。
成了!
拍拍似乎有口难言的他那微垂的阔肩,武阳很厚道的没落井下石,也没加油添醋,就这么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感觉真怪。”他轻喟。
“很不好受?”
“倒不是不好受……嗯,的确很不好受。”容翼改口,又是一脸的忿忿不平。“她有事也不懂得找我商量,就这么自个儿躲起来舌忝伤口,这种感觉还真是难受。”
“要她改呀。”
“改?你今天才认识她呀?如果她这么容易就任人搧动,也不会几次都给我来个下马威。”
武阳没听他说下去的轻跃上树头。
“喂,老头儿,你态度能不能真诚一些?我的话都还没说完你就给我跳到树上去,就像她一样,气死人了。”哼!
“呵呵,你不会追上来呀?”
瞪着老头儿跃向另一棵大树干的背影,容翼张大嘴巴吭不了气,半晌后才猛地一掌击向额头。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怎么他以前从没这么做过呢?
“想通了没?”
“通了!”容翼恨恨的又瞪向那背影。老头儿心眼真坏,既然瞧出他的盲点,为何不早些点醒他?
“上来吧。”
“干么?”
虽然口气不怎么和善,可是容翼还是接受他的邀请一跃而上,两个大男人各挑了棵分枝巨硕的树干对坐而望,啜着武阳丢过来的酒,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聊。
大多是容翼在问东问西,而武阳则是看心情挑话题回答,遇到容翼不满他的四两拨千金时,便以一句“你自个儿去问她”的聪明带过,让他气恼在心,偏又拿他没辙。
“再来一杯?”
“扔过来。”
巴掌大的葫芦酒壶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弧,精准的落在容翼身上,他替自己的杯子斟满酒,一仰头饮光,再斟了一杯,才啜了半口好奇心突起。
“老头儿,我们干么要坐在半空中喝酒,且你都随身携带酒杯?”
“带杯子是想可以跟朋友分享美酒,至于坐在树上喝嘛……呵,说得也是,你这问题问得极好呀!炳哈……”
“你笑得真难看。”
“哈哈,伤到你的眼了?”
“是有一点。你又不是猴儿养的,干么老攀在树上晃?”就像她一样,他真不懂这师徒当真是这么臭味相投。
“学棻娃儿的。”
“怎说?”
“甄老爷将她交到我手上时,我也没多问太多她的事,直到有一天,突然发现这小泵娘怎会老爱往树梢爬时才注意到。”
“你没问她是着了什么魔?”
“是曾问过她,但她当时年纪虽小,脾气倒是挺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