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棻讶望着他。
“平安找妳。”
“嗯?”
“我也不知道她在搞什么鬼,反正她只要我把妳也给带下山,有话妳自个儿去问她。”
“这……”
“妳不是也挺久没回甄家了?”
这倒也是。
“我保证,妳不在时,我不会私自上山,这妳总该放心了吧?”见她仍犹豫不决,他臭着脸道。
瞧他那一脸的不甘与委曲求全,邬棻忍住笑意,将手中的厚棉衣递给他。
“老头儿的?”
她微笑不语,但不含怒。他以为她的身子需要这么大件的衣裳?
大概也被自己的问题给逗笑了,容翼轻笑,边套上外衣边摇头嘲弄,“我呀,说话总不经过大脑,连这种蠢问题竟也月兑口而出,若妳见着了山下那些人,千万别说出去,尤其是平安,还有她娘。啧,这若让她们母女俩听到,铁定会笑到让我捉狂。”
别说是甄大娘跟平安,连她都在心里偷笑了。
一边一个的挑起担子,不见重担在身的他轻松悠闲的走了一步,见她动也不动,不禁开口催她,“走呀!”
双眸寻过林间,再瞄着从外头看不出半丝异状的洞口,邬棻扣紧衣领,静静的跟在他身边。
也好,就下山去住蚌几天,她也挺想念平安他们呢。
澄平他们没猜错,平安果真是在搞神秘。
“哎呀,反正妳都下山了,就多住蚌几天嘛!别觉得奇怪,我又不会害妳。”
没错,平安在搞鬼!
可平安的话倒是没说错,都已经下了山,就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她也无畏无惧。
整日,两个兴致勃勃的小家伙拖着她逛大街,还跑到田里去灌蝈蝈儿,累得她头才沾枕就睡到不省人事。
一早,她被陌生又熟悉的体温偎醒。
这柔软又温暖的臂膀……紧阖的眼睫微颤,却睁不开,因为她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
“啧,妳何时这么贪眠了?”
真的不是在作梦?
“不会吧,还不肯醒?”
眨眨眼,眨不尽的却是热泪盈眶,她倏地转身。
“总算肯醒了呀!”
“然姊?!”喜出望外,她笑着扑进邬然的怀里,泪水扑簌簌的滑落。“妳怎么会来?何时来的?怎么我都不知道?”
“我跟平安存心给妳个惊喜,事前就说好了绝对不能先让妳知道,嘻嘻,有没有吓一跳?”
“有!”邬棻吸吸气,却眨不回泛澜的泪水。“好大一跳!”
“本来前两天就该到了,偏孙大稔临时被事情给拖住了,又不肯我带着儿子先赶路,所以就又延了两天,本想入了夜不方便上门打扰,偏平安早就得知咱们的行踪,哪肯让咱们去客栈住呀。”
“怎不唤我呢?”
“妳昨儿个不是被两个小表缠到累极?是我叫平安别吵妳,让妳先瞇上几个时辰养养精神,结果反倒是我憋不住来看妳。呵呵!知道妳就在同个屋檐下,非得早些亲眼瞧瞧妳、碰碰妳不可。”
被窝里,姊妹俩依偎着低诉久别的思念,身暖,心情更是高昂如艳阳一般。
“姊夫跟榷儿呢?”
“谁知道,我的一颗心全都搁在宝贝妹子身上,他们父子俩就放牛吃草吧。呵呵,成天就对着他们瞧呀瞧的,也瞧烦了,现下还是妹子最入我的眼。”微凉的鼻尖朝妹子的温颈磨磨蹭蹭,邬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稍稍抬起脸。“妳唷,还是这副驴脾气,成天净窝在山里,是想当野人不成?”
想也知道然姊的消息打哪儿来,但平安说得也是事实,拭泪的纤手滑到她的脸颊,邬棻目不转晴的盯着许久不见的亲姊瞧。
“怎么了?”
“一年不见,然姊依旧美艳动人。”
“妳这是在哄我开心哪?呵呵,今年妳也快十七了,嘴皮子功夫有没有比去年来得滑溜?”
“没有。”
“哈,还是这么一板一眼,难怪阿翼几次都栽在妳手上,我看他大概是别想在妳面前翻身了。”
垂肩,邬棻摇头苦笑。
“然姊连这事也知道?”消息传得真快、真广。
“没法子,破晓前就跟平安碰着了面,两人兴奋得阖不了眼,就只好拉些事情来讲。”
房门外,脚步声传来,大老远的就听到甄平安的喳呼声。
“喏,才提到她,她这不就来凑热闹了。”
“我说孙家少女乃女乃呀,妳到底将人给吵醒了没?这么拖拖拉拉的能办什么事呀?说好了要一块儿喝点甜汤,这会儿我的锅都快烧干了,怎么妳们还不出来呀?”
躺在床上的姊妹俩相视而笑。
“走吧,再不去露个脸,待她冲进房里来,这床大概撑不住咱们三个人的重量。”
微笑不语,邬棻动作敏捷的跳下床,走到一旁掬水梳洗一番。
而邬然也没先离开,倚靠着微敞的门柱,唇畔噙着柔柔的浅笑,恋恋疼惜的视线绕在妹妹身上,连眨眼都舍不得。
这回他们一家三口远道而来,除了访友外,还有另一个目的──不知道妹子肯不肯离开几乎成了第二个故乡的大理?
澄平扯着澄净的袖子,努努嘴。
“啥?”
“问哪!”
“是你疑惑,当然是你问。”
“你就不好奇?”
细瘦的肩头一耸,澄净不置可否。
明明见孙大爷与孙大娘如胶似漆,感情好得不输阿爹跟娘,可偏偏他们的对话却怪得很,孙大娘喊自个儿的夫君“大人”,而孙大爷却冲着她喊“小人”,这小人不是句骂人的话吗?为何孙大爷要常骂孙大娘?她又没做错事。
其实他当然好奇,可是他拴得住好奇心,而澄平不行,既然是他想问,那他又何必嘴快?
丙然!
“阿哥,有件事情想问问你。”没耐心的澄平开口,没法子,他就是无法将事情憋在肚子里,好奇心一起,不找出答案就浑身不对劲。
“问吧,兄弟俩净咬耳朵却不吭气,我瞧了都替你们急呢。”孙榷也很大器,手一摆,一副有问必答的神色。
虽然未足六岁,虚长双生子一岁,但大哥的气魄已然端得十足十。
“你阿爹是大人,你阿娘是小人,那……”澄平充满疑惑的皓眸眨了眨。“阿哥,你是什么人呀?”
“正常人。”
院子里的童言童语传进大厅,正在品茗的一群人听个正着,霎时笑声从偌大的大厅里狂窜而出。
“就说了,要你别再喊我小然,你瞧瞧。”被笑红了颊,邬然的粉拳捶向身旁的夫君。“小人,哼,你果然心存不轨喔。”
孙别稔只是摇头叹笑,啜了口热茶,又是一阵哂笑。
“别犯嘀咕了,反正他这么喊妳也不是一朝两朝的事了,他若真停了口,妳反倒不习惯哩。”
“呵呵,说得也是。”
“甭朝孙别稔笑得这么神魂颠倒了,妳是想让阿柯数落我不懂得什么叫温柔婉约的恬笑呀?”嗔笑着,甄平安掰开好友夫妇相视而笑的脸。“别瞧了,妳还要不要出门?”
“当然要。”
“那还不走?”
邬然走了几步,诧望着仍安坐在椅上的妹子。
“棻?”
“我也得去?”
“当然,阿然难得来大理一趟,妳是地头蛇,不陪她四处走走晃晃,说得过去吗?”甄平安不但插嘴,甚至已经性急的拉起她的手臂。“快点啦,我前些天发现街上有间铺子,里头卖的全都是花花绿绿的小玩意儿,就等着妳们姊妹俩陪我进去开开眼界。”
然姊难得来趟南方,要她做陪,她自然是义不容辞,可是说起这地头蛇,平安似乎才该当仁不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