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为难他了,他跟你无冤无仇呀。”
小妖女替他挡灾?
“妳跟我回去?”
“好,只要你别再对他出手,我跟你回去就是了。”邬然倒认命得很。
这人打一照面就没善意,而她也疏忽了日前平安的忠告,说有人想对她不利。唉!即便是大难临头,她就算想逃也没哪儿可逃呀。
李宾也不恋战,一心急着将她逮回去。不是交差,因为,没人下旨要他逮人。他只是想为格格做些什么,一些能让发了狂性似的格格可以消消气的事情。无论什么,只要能讨格格欢心,上山下海他绝对连眼都不眨。
因为,满心满眼,他的心里就只有格格一个人呀!
邬然被修理得很惨!
脑袋被狠敲了一记,头破血流,却也意外的让她想起一切。
就在年前,离邬府宅第不远的山区挖到一处金矿,消息走漏后,邬家所收养的义子、忘恩负义的何国臣完全忘了爹跟娘对他的视如己出,不但觊觎邬家的产业,也想染指她。在求爱遭到她的断然拒绝后,竟泯灭天良,买通了几个江湖好手模黑杀进邬家,就在那一夜,邬宅成了人间地狱。
哀号四起,倒在血泊里已无气息的爹跟娘、邬家的血债。她忍着悲恸与恐惧背着阿棻连夜逃命,逃、逃、逃,然后,姊妹俩终于被他们堵到,就在闪躲之间,她失足跌下断崖,而阿棻……阿棻她如今是生是死?
“早知道,就别这么好心替初二哥消灾挡祸。呼,好痛,先逃出生天不也挺好,这下子,大概再也见不到阿棻的最后一面了吧!”千想万想,哪会想到她的结局是这么……无聊的悲壮!
好人,果然不是这么好当的呀。
瘫软在地,邬然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连嗅觉跟听觉也渐渐丧失,随之消逝的还有她气若游丝的细喘。
鞭子抽在身上的滋味真不是人受的。阴暗缓缓罩上,她犹自苦中作乐,只可惜,被剧痛侵占的感觉仍不时提醒她,全身上下伤得很重,就等她咽下那最后一口气了。
她忘了因为仇恨而面目狰狞的兰格格究竟抽了她几鞭,执鞭的纤腕一起一落,热烫的痛楚便一层层的覆在她身上,凝聚成一股椎心刺骨且几乎令她晕死过去的沉痛。然后,兰格格累了,而她从柱子被解下来,让人载到这不知是哪处的荒郊野岭,是存心让她曝尸荒野吧!
啐,那叫李宾的还真是小人一个,在实力悬殊,甚至她已被鞭得气息奄奄之下,他竟还出手连揍了她几拳,别说还手,她连自保都无能为力。
“就不要落到……我手上。”吐了满口血,邬然恨恨起誓。
原以为苦难到此为止了,怎知李宾又牵了一匹马,将捆绑她的绳索系在马匹缰上,再以尖刀狠狠的往马一刺,马儿吃痛,恣意狂奔,碎石硬土划过被拖在马后的她、刮烂她身上的衣裳,几乎分离了她的四肢百骸……
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寒冷及晕茫是她所能确定的感觉,深切的沁寒,已然无法承受的剧痛,四肢开始不由自主的抽筋、发麻,连牙关也不受控制的上下打颤,甚至每吸一口气都像是经过了焚烧般直灼烫回干涸的肺部。
这一回,她的小命应该是玩完了吧?!
神魂在鬼门关前游晃的邬然所不知的是,阴错阳差之下,李宾倒是替她挡下另一灾。
当白洛云一行人循线找到大宅门时,李宾正打算将半死的她运离别馆,见有人挡道、叫嚣着要他留下她,傲气凌人的他纵使早就决定不留活口,但怎能任由眼前这票流氓痞子吆喝,甚至是拱手放人?
“滚一边去!”冷着脸,李宾没好气的哼道。
宾?
仗着人多气焰高,白洛云怎吞得下他这声呛,甫扬手想招呼伙伴们并肩作战,却见他抢先出击。
冷不防吃了他一记偷袭,立即口吐鲜血,跌躺在地。
“老大?”
冷笑,见老九几个人慌手慌脚的全围在白洛云身边,李宾没忘记自己仍有要事在身。
他还得将马匹上的眼中钉给处理掉呢!
寻了一夜,双眼布满血丝的孙别稔在城外一处飘飞着碎石跟黄沙的地方,找到身躯蜷缩的邬然。
不!
心胆俱裂,原本飞奔的脚步突然慢了,慢慢地一步一步接近,终于,再也撑不住地腿一软,跌跪在地。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旋即又跪倒。
追在他身后的甄平安跟初二都傻了眼,没人敢指认那血肉模糊的身躯就是他们认识的邬然。
娇女敕的芙蓉面颊上鲜血、污血斑斑点点,身上的肌肤没一寸可见原本的白皙柔细,瘦削的背脊交错着一道道血淋淋鞭伤及擦伤──深、长、翻卷着皮肉的骇人伤痕,甚至还有数不清的撕裂伤。
她,几乎不成人形。
“少爷,然儿她……”泪水泛在两颊,初二吓得全身起哆嗦,又急又气。
那人真不是个东西,竟对个姑娘家下这么毒的手。
早就哭花了脸的甄平安牙关一咬,忍住作呕的愤慨一鼓作气冲过去,俯身探向她。
听不见冷白的小嘴发出呼痛声,瞧不清蜷缩的身躯抖出颤动,只有极细极浅的吐吶骚动她紧绷的心绪……
吐吶?
“她还有气!”
两双被泪雾遮蒙的眸子同时瞪向她。
“大稔兄,你还楞着?快过来呀。”她怒斥着心神俱茫的孙别稔。“阿然的气息还有那么一丁点,喂,你是钉子呀?还不想法子将她抱回……唷,冲这么快,小心小心别摔了她……轻点行不行呀你。”
甄平安发出的第一声惊呼已将面如死灰的孙别稔给唤回元神了,再听她迭声乱喊一通,立即拭去脸上的湿濡,上前小心翼翼将她横抱在怀,掉头便跑。
是老天爷给他的第三次机会吗?
那,拚了命,他也要将她从阎王手中给抢回来。
最后一口气,老天爷不收,因为,孙别稔不肯放、邬然不愿走!
当孙别稔抱着邬然赶回客栈时,接到消息的成叔已经联络且陆续接来大夫,甚至连万岁爷的御医也奉命赶来了。
“爷儿?”
“你们还不动手?”
救人如救火,他们也急呀!可是……几双老眼瞄来望去,瞧了瞧神情始终凝重且寒冷的孙别稔,全都不约而同的咽下话。虽说小泵娘是黄花大闺女,当然不可任人亵赏,但,要年轻公子爷离开房间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事吧!
孙别稔没在意他们的眉来眼去,冷悍的炯眸专注的盯着邬然的动静。
众人虽是各据一方的名师神医,一旦携手合作竟也默契十足,纵使,没人有绝对的把握能救回她的命,因为,实在是伤势过重呀。
“但至少死马且当活马医吧!”胖大夫的眼神掠过槁木死灰般的孙别稔,无声跟瘦大夫叹道。
三天三夜,邬然跟阎王爷搏命,而孙别稔就在床边握着她的手,寸步不离。
连成叔也劝不离他,就这么无奈地任他陪着她在阴间、阳间来回搏斗。见她神色甫明,他欣喜若狂,若她气色转暗,他竟比阎王更显阴沉。就这样又过了一天……
“孙少爷,你可以休息了。”形容憔悴的胖大夫代表发言。
“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