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他们又不熟识。”
“那简单,见个面、吃顿饭,包你们又熟又识。”他漫不经心的向窗外瞟去,似乎瞧见了什么。“这几天,妳别乱跑。”
“啊?”
“有人盯上妳了。”孙别稔没瞒她。
邬然张口结舌,但没抗议,只是满心惶恐。
连他都开口警告她了,这是不是代表曾在她恶梦里出现的脸孔,是真的?
“色不迷人人自迷呀!”见她怔愕的神情渐渐浮上惧骇,他又开始不正经了。“谁教妳没事生了副沉鱼落雁之姿,害人不浅、害人不浅呀。”
“我才不美呢……呃,你真这么认为?”
“哇!随便说说,妳又信了。”
“……”
“又变脸了。”
睖瞪着他,她的双手不自觉的握成拳。如果她痛扁他一顿,不知会不会死无全尸?
可是,她好想、好想好想打扁那张泛着贼笑的俊脸!
初二有满肚子的委屈想跟成叔哭诉,可是,偏难启齿。
诧望着跟屁虫,成叔索性停步,见初二忙不迭的干笑装没事,他也没多问,但将他稍微夸张扶着好了个八九成的腰杆猛抽气的动作看在眼底……啧,这家伙,真多花招!
见成叔突然改变行进方向,初二慌了。
“成叔?”
“嗯?”这小表,想开金口了吧!
“我……”
还不想说?
“有什么事?”他微带不耐的催促着初二。“这么吞吞吐吐,真不像你。”
“是少爷啦!少爷他、他……昨晚他不在房里。”
“你有事找少爷?”
“不,没的事,我只是……”话到嘴边又打住了。
少爷跟成叔最讨厌人家挖秘密了,他知道,也努力不犯,可他窝了整晚的好奇与发现,不吐不快呀!
“还不说?”见他又张嘴在吃空气,成叔又气又好笑。“这么难言,就别说了。”
“成叔、成叔……”好,他豁出去了。“昨晚我起来上茅厕,发现小妖女……不,是邬然,呃,邬……姑娘,她房里竟有少爷的声音,所以,我又去少爷房间瞧,就见一片黑。”
“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成叔这么轻描淡写!
“少爷似乎是真的在她那里……过夜。”
“这我哪知道。”成叔讥他一句。“毕竟,我时间没你这么多呀!”
“我、我是看少爷对那小妖女好像别有用心。”光想到可能的结论,初二就觉得头皮发麻。
“邬姑娘。”微笑中带着警告,成叔不厌其烦的再次提醒他。“别再小妖女长、小妖女短,当心被人修理。”他倒无妨,知道初二是有口无心,但少爷就不同了。
喊邬然小妖女。呵!初二当真是吞了不少熊心豹子胆。
“好啦,我改口就是了嘛。”嘟嘟哝哝,接到成叔杀来的眼刀,他又一脸委屈。“这一路来,吃,她先吃,睡,她挑好的床铺躺,连那晚少爷背她回来,脚边竟也跟着只猪。”他越说越激动了。
无端端多了个眼中钉,他已经够度日如年了,如今,眼中钉又引了只猪仔一块儿作威作福,这,教他怎么吞下这口气嘛。
猪?
“怎么,八戒出了什么事?”莫非……“你没对牠怎样吧?”
初二闻言更是悲苦交加!
看吧,先是小妖女,现下,连只猪仔都比他有分量多了,成叔竟然劈头就问他有没有对牠怎样……呜……能对牠怎样?如果可以,他还真想剁了牠那四处乱跑的四只腿做成烧猪脚。
“初二,八戒呢?”
“牠还能出什么事?大娘将牠顾得多好呀,肥肥胖胖、有吃有睡,还有得玩。”就像某人一样,命好呀,好到会让人眼红鼻酸。“虽然是小妖……邬姑娘将八戒带回来,但却是少爷亲自嘱咐客栈的老板娘照料,明眼人哪会瞧不出少爷的心偏了,这一偏,就偏得厉害了。”
这家伙越说越激动,不但比手划脚,甚至连眼眶都红了,当真是没用脑子在想事情。
成叔叹笑。“不容易呀,连你也瞧出来了。”
“那可不!”
“是呀,那可不!”学着他的语调,成叔再一次点他。“既然你也瞧出了少爷的心思,还敢喊她小妖女?”
初二大惊失色。“成叔,你的意思是?”
“我什么意思都没有,你别瞎猜,我只是要你罩子放亮点,嘴巴也机灵一点,懂了没?”拍拍直肠子的初二,他叹着离开。
目送成叔踱远的背影,初二模模脑勺,似懂非懂。
成叔的意思是,往后那小妖女有可能会是……她会是少爷的……赫,不行,这个惊吓太过巨大,他得上床去躺一会儿。
捧着心跳加剧的胸口,他拖着一双瘫软到几近无力的腿往自己房间龟行,越走越慢、越走越无力。
明里暗里,成叔都影射未来孙家少女乃女乃可能是小妖女。
不行了,他大概得躺上一整晚才行!
在街上逛了一圈,孙别稔替邬然带了一小袋的西洋糖,也听进不少小道消息。
回到客栈,他唤来成叔。
“他知道我来了?”
微瞪眼,成叔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不应声,那就是知道了。他倒还算有心,知道她的祭日近了,便低调出现。”孙别稔喃声付思。“当年不过是一段露水姻缘,对于我爹这珠胎暗结的种,他倒也真是有心。”
静了片刻,成叔笑得有点尴尬,也有点期盼。“少爷真是神机妙算呀!”
神机妙算?
听成叔不假思索的丢出这句难得的马屁官话,孙别稔仰首大笑。
“说起这妙算,我哪比得上成叔你呀。”
“我?”
“范姜钟和父子连夜被人给带走,府里也被抄了,连郑常德那一干我绝对要铲除的余孽也在同一时间全被带走,你不以为这时机巧得真是令人想打哆嗦?”
成叔干笑无语。
“在苏州城,我的势力微乎其微,怎偏就这么巧,可以在倾夜间整治范姜钟和的大角色竟然出现了。哇!讲呀讲,害我忍不住都要抖起来了。”
“抖?”
“怕哪天霉神挑中我,万能的狠角色嫌我碍眼,到时,我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说说,这怎能不令人慑畏呢?”
“少爷。”唉!般了半天,又被少爷给耍了。“你别逗弄我了啦。”
“好!”既然成叔求饶,他自然是爽快的到此为止。“只不过,他这一插手,我就不知是该怨他还是感谢他了,报仇这档子事就是得自己来才显得意义非凡呀!要不,就怨怨你算数?”
“如果能消消少爷怨气的话……”
“好委屈的脸、好深明大义的汉子,成叔,你都这么委曲求全了,我再怨你,就真是太不上道了喔?”
“是少爷明理。”
“啧,这马屁拍得我真爽。成叔呀,你那张嘴越来越行了。”
“呵呵!咳……”
孙别稔笑着不再寻他开心,替自己斟满酒,也顺便替成叔斟上。
算范姜他们命大,先领小罪去受了,如果是落在他手上,只罚个充军边疆?哼!也罢,暂先放他们一马,待他将手边的事情解决后,就找他们耍着玩去。
“话说回来,你跟他碰了头,他,还好吧?”孙别稔问得很漫不经心。“成天吃饱闲闲、到处管人闲事,我猜他老人家应该是红光满面、精气十足,日子过得很惬意吧!”
对“他”,向来他的心思就没像爹那般复杂,或许是因为隔了一代的恩怨情仇,也或许,在他体内,“他”的血脉已被稀释了许多。亲情虽然无法割舍,但时间与空间的隔阂仍具有一定的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