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君迎夏轻吸吸鼻子。“我该去给陆婆婆上个香。”
小珍不语,跟了几步路,猛然想到不妥,旋即拉拉她的袖子。
“小姐你现在不太适合踏进陆家呀。”
“为何?”
“因为小姐你穿的衣裳……”她打住不再说下去。
微愕的君迎夏低头检视自己身上的红衫郁金裙,也对呵,穿红戴金的上丧家,确实不妥。
垂首,她杵着不动。
“小姐,我们先回去吧。”瞥了瞥早已西沉的夕阳,小珍劝道。
“明儿个再来给陆婆婆上香也不迟呀。”
拭了拭眼角的泪,君迎夏没再坚持,只再对巷尾投去一眼,踩着莲步慢慢离开。
大老远他就看见她,还有那因伤心而哭红的眼眶,他心口一阵愕然,哭什么呢她?
原本一心急着上前的贾布衣,此刻反倒停驻不前,深邃的隼眸定定的凝望着她……瞧见她抬眼、瞥见他,毫不掩饰泪眸的倏然开朗……刹那间,他的心绪也随之掀波起浪。
芙蓉笑靥,真是美极!
他几乎要无酒自醉,就这么叫她的轻笑给醺得陶陶然。
“贾公子?!”
“还记得我?”
“当然。”心思单纯的她啥也没多想的直答。
“那就好。”不枉他对她一番迷恋。但因为她泛红的眼,他笑意微敛。
君迎夏没留心他的变脸,轻吁了口气,矜持且客气的说:“真是巧呀,竟然会遇你。”
巧个屁呀!
他根本是从君府出来后,就等在这,存心堵她来着的,还巧哩?
想到一整天下来受到的鸟气,差点,咒骂就月兑口而出了,嘲笑的话在舌尖兜了一圈,吞回肚月复。
“我是来找你的。”
“啊?”
“听你家的下人说,你回府时,都习惯走这条大街。”这个消息花了他不多不少共十枚铜钱换来的。
君迎夏微怔。
“找我?”
“就是找你呀。”
“呃,贾公子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顿时,君迎夏哑口无言。
没事没情,他找她做啥?她与他素昧平生,顶多,就是欠他当日帮忙捉猫之情,如此罢了。
他为何应得这么理直气壮呢?
“为什么哭了?”
“啊?”
“遇到了什么事?”他的话很轻,口气却有着不容轻忽的逼问。“或者,是遇到了什么人?还是遭人欺负了?”
听他连珠炮般的问了一堆,再思及自己红了眼眶的原因,君迎夏轻咬下唇,不由得又是泪眼汪汪。
见状,贾布衣暗骂自己的莽夫举止,不假思索地将语气放得更柔,态度更温和。
“走吧。”
走?
“晚了,我送你回去。”眼角瞥向跟在她身边的小丫环,再回望她的目光。“还要上哪儿吗?”
“呃……没,正预备回家呢。”
“那我们走吧。”
“啊?”
“至于是谁让你掉眼泪这事,你可以边走边说。”
像被蛊惑了,君迎夏慢慢的踱向他身边,泛着迷惑不解的水眸瞅着他。
他为何这么关心她的眼泪为谁而流呀?
贾布衣也没多作解释,只给了她一个满意的粲笑,等着她走到自己的身边。
始终睁着大眼的小珍跟在两人后头,细短手指在锦盒上轻轻的敲击着,看着身材颀长的俊俏公子伴在小姐身畔,刻意配合小姐的莲步轻移,不由自主的在脑子里作起春秋大梦。
她不知道这位公子爷是谁,但听他们的对话,似乎是旧识呢,而且呀,平心而论,小姐与这位公子爷并肩而行的这个画面,挺美的哩……
第五章
南京城的深夜,热闹非凡。
城西市郊,一幢偌大的府邸在夜幕中更显得巨大无比。
夜深了,主厅仍是灯火通明,气氛相当的诡异且沉重,几双精光炯锐的目光随着身形魁梧的老太爷鬼秋樵移动。
方额大眼的老人神情深沉,毕手下的报告,猛地将掌心的铁珠紧紧握住。
“找到人了?”
“是!”
“这次,确定是他?”
想起了上回的乌龙消息,赶着前来报讯的冯老三老脸一红,忙不迭的弓身保证。
“禀爷儿,错不了。”
“那……”
众人屏息以待,等着老爷说出他们意料之中的命令。
丙不其然!
玩弄着掌心的两颗圆铁,鬼秋樵鹰隼般的利眸倏然张开,又微微眯起。
“将他带回来。”
伍笠还有话要说。
“但是,若他不从……”他吞吞吐吐,难得没将话一次说完。
任谁都清楚,爷儿说的轻松,但是,下手做事的他们可就苦水连连哩。
“他敢不从!”暴雷突响,猛烈的撼动着窗棂。
他就是敢呀!而且,几年来,他已经用行动证明,他敢呀!
“你们听好……”
众人齐弓身。
“无论用什么方法,就算要打断他的两条腿,这次,都要将人给我带回来。”
“啊?”
“哼哼,这次,谅他也难逃我的手掌心。”鬼秋樵嘴角倏扬,划出阴沉的狠笑。
宾滚滚,掌心的铁珠摩擦生声,嘎嘎嘎的刺着众人的耳,只不过,没有人吭气。
大伙儿全都在等他的下一段补充说明,通常,暴跳如雷的爷儿会狠狠的咒骂上好一段话。
他们等到了,却只是简短的两句话。
“好了,都给我出去。”
“呃……”
“还不滚!”
面面相觑,伍笠等人再怎么犹豫也只得领命,一一退出风暴仍烈的大厅。
不择手段?
唉,爷儿说来轻松,但是,若真失手伤了人,恐怕,他们也难逃陪葬的命运吧!
令令令
唉从书房出来没几步远,君嬉夏就感觉才用没多久、捏在掌心的湿巾子已经稍显太干了。
水!
她需要水!
“悦儿?”她四下张望。
人呢?这丫头往常都机灵得像什么,不待她吩咐就会自动递上湿巾子……喔,瞧见人了。
“小姐。”
“你跑哪儿去了?”
“去拿湿巾子呀。”
“‘谢谢。”她笑咪咪的接过悦儿递来的湿巾子。“下回请你多吃一个驴打滚。”
“呵呵。”听到吃,悦儿不禁笑逐颜开。
湿巾子一拿到手,君嬉夏迫不及待的抖开,几颗圆滚滚的珍珠滚在地上。
她怔了怔。
“这巾子是……”
悦儿也是神情迷惑,瞥了瞥手中的一小叠巾子,再瞧瞧地上的珍珠,怔愕了半晌,猛地恍然大悟。
“啊,一定是大小姐啦。”
当然是迎夏喽,因为,有珍珠为证呀。
好气又好笑的睨了悦儿一眼,君嬉夏微叹,她没怀疑珍珠是迎夏的杰作,叫她疑惑的是,为什么?
“刚刚我跑得快,但瞧见大小姐红着眼,好像哭过,八成是她顺手拿去拭泪水了啦……”
“她为何又哭了呢?”蹲,君嬉夏捡拾着地上的几颗珍珠,笑得有点苦涩。“幸好这些个珍珠还算值几个钱。”
悦儿听得微笑,才值几个钱?
天地良心,上个月,那大厨阿财这捡那拾的凑齐了一串珍珠链子,高高兴兴的将翠儿娶回家。
想那翠儿人高马大、能砍能扛,屋里屋外的工作一把罩,可是个贤妻人选。
“说吧。”
“啊?”说什么?呆了一下,再瞟了眼小姐手中的珍珠,悦儿下意识地回道:“要我说呢,这些珍珠应该值不少钱哩!”
纤肩一垮,君嬉夏啼笑皆非的笑瞪着她。
“我不是问你这个啦。”
“啊?那,二小姐问什么?”
“我是问你,迎夏又为何哭呢?”
脸一红,悦儿笑得有些尴尬,“喔,原来是问这个呀……呵呵……我还以为……好像是三小姐气呼呼的打外头回来,灰头土脸的,被大姐唤住,两个人聊了几句,就见大小姐泪眼汪汪了。”
前因后果比手画脚的悦儿讲得不清不楚,但是,君嬉夏几乎已可以拼凑出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