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老夫人没理会他的诧异。
“小风他赶著上哪儿?”
“以三少爷的咆哮推测,应是赶到人工湖泊那儿……”
老夫人的脸色刷地泛白。
“湖泊?小丫头片子年纪轻轻,不会是想做什么傻事吧?”
“不,应该是说,危姑娘被三少爷忘在那儿了。”一加一,他轻易地推敲出三少爷的言中之意。
“忘在那儿?”
“是呀,据悉,三少爷向晚时分曾带著危姑娘坐上小舟,结果一时气……呃,不察,三少爷走得匆忙,於是就将人家姑娘给留在舟上了。”
这下子,真相几乎大白。
正待再说些什么,远处便传来欢呼声,喧嚷的气氛更加沸腾。
人,找到了!
满心忧仲的主仆俩互换了道松懈且安心的目光,摇头轻笑,单老夫人没赶著去看热闹,因为觉得有点累,想回房歇著,临走,不忘交代一件事。
“明儿个请王媒婆过府一趟。”
“咦?”
“府里好一段日子没热闹热闹喽!”
···················
自家女乃女乃安的什么心,单奕风终於知道了。
“不要!”
不要?
哼,她已经下定决心,岂能容这毛孩子甩头说不?
“还敢拒绝?看看你是怎么对人家小丫头的。”
“我又怎样了?”
“你害她差点儿命丧咱们府里。”心意已坚的她更是振振有词。“我没说错吧?”
思及昨晚的胆战心惊,单奕风心一紧,但仍旧嘴硬。
“哪来的命丧单府?你说的太严重了啦。”
“你把个黄花闺女带上小舟,这已经是不得了的大事了,还将她留在舟上过夜,这不叫严重?”嗤哼了几声,单老夫人手一挥,示意小丫鬟将几上的甜食全都撤下。“若不是危家的人寻来,恐怕天一亮,咱们寻到的是一具冷透的尸身呢。”
明知女乃女乃这话太夸张,但是,单奕风仍不由得身子发僵。
那晚寻著她时,她躺卧在小舟上,那单薄的身子一动不动,的确有几分冷尸身的味道……
呸呸呸,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好歹,我们也得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为什么?”
“省点银两呀。”
他微愕。
“省什么银两?”
“你想过没?这万一人家向我们索求赔偿……”
“我相信家里不欠这么点钱。”气得很,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唉,你哪知道持家的苦处……”
“我哪不知呀?你别忘了,回来的我可没有整天晃荡没事做。”单奕风没好气的哼笑著,“还来这一套!”
唷,这么直截了当的排拒呀?
既然他乾脆,那她也不拐弯抹角了。
“那你娶不娶?”
“我娶……不娶!”他及时改口。
就算要娶,也得他先开口呀,由女乃女乃开口?啐,传出去,岂不像是被逼婚?他才不干!
“那好,等明儿个她曾因你失踪的消息传开,受害最剧的,你猜猜会是谁?”
“什么消息?”
“你以为人家不会胡乱猜测你究竟对她做了什么?”单老夫人摇头吁叹。“可怜唷,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就这么被你毁了清誉。”她祭出这最后一招。
瞥见桀骛的孙儿猛地震凛,她知道自己押对宝了。
“想到了吧?”
“他们敢乱讲,我撕了他们的嘴。”
“你能撕了城里每张嘴吗?”
他是不能!
浑身进射出不满的气焰,单奕风知道自己落入了始料未及的难题里。
娶她……咳咳,他是不反对啦,甚至,心中俏俏的兴起了难言的雀跃,但是因为这种原因,别说他心中不舒服,她铁定也不好受。
是没徵询过她,可是,他几乎揣测得出她反应不会太平和,因为,她是那种外柔内刚的女人。
“若不是考量到这一点,你以为我会这么急迫的要你快快拿定主意?我已经跟王媒婆交代过了,这事你就甭操心,女乃女乃我会全都替你打点好,你呢,乖乖的等著当你的新郎倌,等那丫头过了门,往后你要三妻四妾都随你……”
“什么三妻四妾?我才不要。”他恼火的低斥。
扁只是说到,他竟然就有种对不起她的歉疚。
“咦?”单老夫人朝他瞪著眼。“你该不会只想守著她吧?”
脸微红,单奕风冲口就问:“是又怎样?”
“是又怎样?”她难以置信的重复孙儿的话。“你说真的假的?”
“骗你有好处拿吗?”
哇哇哇,这小子……炯亮的老眼盯著孙儿满脸的不自在,单老夫人猛地呵笑出声。
啧,这小子当真是一头栽进那丫头片子的温柔里了。
···················
“这是什么?”
“这些是什么呀?”
两句相仿的话月兑口问出,意义却是截然不同。
危庆仁看的是领头的王媒婆。
危矶看的则是王媒婆……身后的那一堆东西。
“这是单家下聘的聘礼。”王媒婆笑得阖不拢嘴。“就咱们扬州城的望族单家。”
瞟了眼开心过头的王媒婆,危矶微颦眉,悄悄拉了父亲的袖子,走到一旁。
“你说,这该怎么处理呀?”他一个头两个大。
女儿大了终究要嫁人,他也不想留著女儿当老姑婆,但是,单家突如其来的送来礼箱提亲……
可是,危矶另有见解。
“老爹,我看你就先允了吧。”他暗授因应之道。
“先允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想死留住阿姊呀?”
“话不能这么说,我是想你阿姊她不知同不同意。”睁眼至今,滴酒未沾的危庆仁脑筋有著难能可贵的清醒。
“这点你就别操心喽。”
“怎么说?”
“阿姊对单家少爷的印象也不差哩。”
挑眉,危庆仁诧问:“你怎知道?”
“我有眼睛可以看哪。”危矶豪气的往胸脯一拍。“信我啦,我不会胡乱拿话诳你。”
“真的?”
“哟,怀疑喔?”受了委屈的气焰自鼻梢逸出。“我的阿爹呀,你倒是说说,骗了你我有好处赚吗?”
没有吗?
危庆仁没有吭气,但是,浸婬酒精甚久的红眸不动声色的探向儿子身后的动静;在王媒婆自做主张的吆喝下,几名壮汉进进出出的搬著沉重的礼箱。
真没好处吗?
坦白说,他还真是怕爱财如命的儿子贪图人家的富贵,才会随随便便就口出怂恿……
危矶也不笨。
“阿爹,我看出你眼里的不信任了。”他没好气的哼了哼。“真当我是在卖姊求荣呀?”
“呵呵……”
“笑出声,就代表真有这么想喽!”
“你这小子那双眼还真是厉害。”
“那当然喽,不想想我是谁人的儿子。”拍完马屁,见阿爹乐陶陶,他进一步游说,“这事就这么敲定了?”
可危庆仁依旧是左右为难,没被米汤灌昏头。
“阿爹,单家这门亲事可成啦!”
“你还真是热中哩。”
“那是因为我了解阿姊。”这番保证他说得掏心掏肺。“我不会让她嫁错人的。”
他爱钱,也爱唯一且单纯的阿姊;虽然曾听阿姊数落过单家少爷的暴戾成性,也曾亲眼目睹单家三少爷气鼓鼓的拿阿姊当布袋摆晃,可是,他却是站在他那一边。
不为别的,只因为温吞的阿姊冒著烈阳去拈花惹草时,会惨遭单奕风修理,若非心中牵挂阿姊;心疼阿姊,单家少爷没必要发那么大的脾气吧?
阿姊嫁给单奕风,绝对比嫁给蓝幼爵来得强,这与他们身后的庞大家业无关,只因为呀,他欣赏单奕风的够飙悍、够有种!
案子俩交头接耳,讨论渐告尾声。
这边,王媒婆已将搬进屋里的礼箱全都打点妥当,神情既羡且妒的先一步替他们将箱盖打开,咋咋舌,目光简直离不开那一箱箱的金银珠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