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让他轻易地便有应有答,而且知无不言,答无不尽。
“你是说……”
“今天纯粹是吃饭。”
“不谈交易?”
“嗯。”
“你的意思是,即使是跟你吃了几顿饭,可最后我们选择的买方是幸力,那也无所谓?”
“不,怎会无所谓呢!”
她被他的反反复复弄糊涂了。
“可是,你不是说无所谓吗?”
“在生意上,当有利可图时,自是誓在必得,尤其,在角力的双方都是势均力敌的平等状况下,当然得努力争取。”轻啜一口香醇的茶水,他再说:“相信许平渥的想法也是这样。”
难得他捺得住性子跟她多做解释,不但是解释,甚至,将她当成可以开口的谈话对象,当真是话匣子松动得可以。
“势均力敌?”她呆呆的重复他的话。
他问的是什么意思?这又关许平渥什么事?
“收购案。”
“噢,原来你是说那笔交易呀。”
“要不,你以为是什么?”
“我以为是……以为是有关感……”心中犯嘀咕,见他全神贯注的听着,孙心宥忽地又脸红。“算了,是我自己想太多。”
“许平渥敌不过我的。”他没表情的道。
依他的推敲,她不是想岔了,就是想浊了思绪。而看来,她两样毛病都犯上,唉,没见过这么轻易便将心思写在脸上的女人,像她这般个性,若走上从商这条路,再多的资产也会在她手上败光!
说起来,他倒开始觉得对她或是蓦然失去掌舵者的井旺来说,出售经营权不失为良策一桩。“咦?”她又听茫了心神,不知道他所指为何。
她知道他聪明过人,也知道自己的脑子不是很灵光,但他干么老说一些叫她费解的话?
“对你,我算是别有居心,可撇开生意不谈,许平渥的心思似乎不在你身上。”这是他的揣测。
依他多年来与许平渥交手数次的经验,若许平渥对她的热络与善待的原因与他相同,那之于他的积极,向来也不爱吃败仗的许平渥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袖手旁观。
“你……你在胡扯什么呀?”她顿觉啼笑皆非。
虽然许平渥约她吃过几次饭,可始终是东扯西聊的攀交情,并没有明刀明枪的挑出餐叙的重点,当然,他对她的热络与好感她不会感觉不出来,但,奇怪的是,她就是感觉得到他只是想对她传达一些善意。
很单纯的善意与好感,如此罢了。
“许平渥。”
“他怎么了?”
“你们不是吃过几次饭?”虽然揣测许平渥对她并未不安好心,可是,他毕竟不是她肚里的蛔虫,谁知道。
“咦?”他怎么会知道呢?
“你很好奇谁告诉我的?”见她点点头,他肩头一耸,“自会有人传消息给我。”
“谁?”这么鸡婆!
“纪达仁。”她开口,他也不隐瞒。“后天晚上我来接你。”见她微张着嘴,他轻拧眉心,不假思索地加以解释。“我明天有事。”
虽然惊诧他的再次邀约,可其实心里却开始浮躁着忐忑的喜悦……不过是几顿饭,有人请客,她自然是没太多的意见;只是,他有没有想过,若这顿饭再继续吃下去,问题就有一点点大了呢!
“就让它顺其自然吧。”
“什么东西顺其自然?”一时之间,孙心宥还意会不过来。
“这顿饭的未来。”
“呵?”她的嘴巴张得更大了。
赫,他怎么连她在想什么都知道呀?!
???
谢淑青观察女儿好一会儿了。
只见她一下子发怔,一下子又突然勾起唇办笑得莫名其妙,再一下子,又悄悄的拧紧眉心,一副心事重重的忧虑……啧,宝贝女儿真有心事了。
“女儿呀!”
“嗯?”
“你这些天好像很快乐!”
“哪有。”不假思索的先是否认,见妈咪眼带取笑的等着她解释,孙心宥情不出口禁的笑着吸起红唇。“我一直都很快乐呀。”
“是吗?”谢淑青装模作样的端详着她的鼻梁。“你的鼻子变长了唷。”
“赫!”低抽起气,她下意识地急捣住鼻子,直到眼角瞥儿连爹地都努力的勾出嘲笑……“讨厌,你逗我的!”
“要不要老实招来。”
“招什么招呀?”做了个鬼脸,她打死也不承认真有其事。
“他是谁?”
“谁?你说谁呀?”明明是理直气壮的想矢口否认,偏无由来的竟红了脸,捣着热烫的脸颊,孙心宥努力的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相。
“就是那个让你一直都很快乐的小伙子呀。”忽地努努嘴,谢淑青不怀好意地伸指朝女儿泛红的脖子上划了划。“别告诉妈咪,那颗‘快乐丸’的岁数比你爹地还要大呀!”
但,无论这颗“快乐丸”与女儿差多大岁数,她都开心,因为,他让总是拘谨内向的女儿有了开朗的愉悦笑容。
“他没那么老啦!”
“嗯哼。”谢淑青揶揄的重重咳了咳。“看吧,还想瞒我们,告诉妈咪,他多大年纪?”
“呃,三十五岁。”孙心宥偷睨着妈咪。
“三十五岁……”跟女儿差了十一岁,但,尚称得上是年轻,这一项,过关。“幸好你爹地比他老上几岁。”
妈咪的笑谑一出,再瞥见连爹地的唇角也勾了起来,她不禁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妈咪,对不起,我分心了。”
“分心了?”
“嗯。”提起这事,她心里不由得又起了懊恼。“这段时间我常常往外跑,纯粹只因为跟他见面,而不是因为公事。”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快乐,公司的事情自有纪先生他们理着。”
“我很快乐!”
“就算你没开口,我们也都看得出来。”糗了糗满脸羞红的女儿,夫妻俩互望一眼,不禁感染到女儿发自内心的欢愉,拍拍她的手,谢淑青迫不及待的追问:“你还没告诉我们,那个幸运的‘快乐丸’是何方神圣呢。”
“他是巽锦的负责人。”
“不会吧,巽锦的负责人?”闻言,夫妻俩皆愕然以对,却又再刹那间不约而同的笑叹着摇头。“女儿呀,人财两得噢。”
“什么人财两得,真难听。”孙心宥细声驳斥,但一触及有关他的话题,就是忍不住笑开怀。“况且,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慢慢再划下去,别说一撇,连两撇都成了呢。”
“妈咪,你先别想太快。”她快乐的声音渗进些许怅然。
毕竟,感情的事,谁也说不准哪!
“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韦巽。”
闻言,孙耀鸿一愣。
“韦……巽。”他的情绪在刹那间掀起大浪,说起话来更显结巴。
“嗯,他姓韦,伟人的那个伟去掉人字旁,单名一个巽,就是选举的选去掉定字边。韦巽。”
“什么?!”
坐在轮椅上的孙耀鸿一惊,倏地弄翻手中的瓷杯,杯子击向坚硬的地砖,碎成片片,清脆的声响像条看不见的细丝,悄悄的牵动作三个人的思绪。
“爹地?!”她怔了怔。
怎么回事?为什么爹地的反应那么大?
“你说他叫什么?”见丈夫失态,谢淑青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向他,一颗心却揪了起来。
怎么忘?怎么忘得了?当年那场叫人魂飞魄散的熏天烈焰中,紧抱着哭得死去活来的女儿四处逃窜的大男生不就叫……韦巽!
“韦巽。”孙心宥纳闷的朝他们瞪大眼。“怎么,你们认识他?”
“认识他?”喉咙干涩的重复女儿的问题,她怔望着一脸无措又黯沉的丈夫。
认识?!
在那段不堪回首的陈年往事里,这个男人,也占了一个重要的角色呀!
“妈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