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喝咖啡的?”
“当然不是。”不敢笑出声,所以,元慎颉将注意力全都投注在咖啡上,将咖啡一口饮尽,再满足的叹了叹。“我是特地来找骂捱的。”
“活该。”
“这我知道。”他依然是和颜悦色的软声应着。
没办法,适逢其会,他若不开口劝个几句就未免太说不过去,况且,也怕孟获向来执拗的脑子会横冲直撞,万一一头钻进牛角尖里怎办?而放眼望去,整间办公室就数他不靠孟老板的薪水过活,他不入地狱,谁人呀!
“别再开口。”
“是。”他在心里对自己做鬼脸。
就算孟获不提,他也会等孟获调适好情绪后,再有话说话、有屁放屁。
不悦的冷眸再向窗外空瞪一眼,蓦然磨牙声起,撑在窗台的手忽地握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好一会儿,兀自陷入情绪纠葛中的孟获终于将愤慨沉淀,臭着脸,他回身瞧向自愿冒险犯难的元慎颉。
“你什么时候来的?”
呼,似乎是逃过一劫了。关切的眉心细弓,元慎颉谨慎的将话题兜向心中的好奇。
“当你在里头被八爪女凌迟剥削的时候。”几个跟他私交甚笃的朋友,全都知道这个公开的秘密,所以,不算是刨人隐私。忖了忖,元慎颉却忍不住嘀咕出心里的感叹。“她这次要多少?”
“没这么简单。”
他一怔,失声轻呼。
“怎么,她这么大的狮子口呀?不够多少?我这儿还可以凑一凑。”元慎颉大方的将两肋送上去任朋友恣意砍插。“再不然,也可以找田沐山调呀。”依他们俩的交情,他绝对会跟自己一样,没有第二句话。
“哼。”
“还是,你不好意思开口?”
“你以为她要的是钱?”
闻言,元慎颉又是一愣。
“不是要钱?要不,她这次又瞧上什么金山银山?”
凛着气,孟获深邃的视线打量着他,却是面无表情,不知道在心里盘算着什么似的不发一言。
“你不想说?”
“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头。”
“哇,能教你吞吞吐吐成这样,这回她丢给你的问题想必是为难死了。”他也体谅的决定打住话题,但,又不甘心完全扔得一干二净。“听说,你前些时候跑去长岛看汪左蓁?”
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他没好气的瞪着元慎颉。
“记得提醒我要拨点宣传费给苏珊。”
“没问题,你还可以顺便分我一份呢。”要不是田沐山托他带些东西来给孟获,他也不会恰巧听到这些大八卦,所以,严格说来,不是苏珊惹的祸,完全是巧合,巧合罢了。“怎么样?”
“你要多少?”
“多少?我替自己讨了什么?”他不懂孟获的意思。
“宣传费呀。”想也知道,阿颉铁定是一碰到阿山,那张嘴巴就破洞了。
“随你给,OK?现在可以说说她了吧?”
“苏珊?”
“不——是,我问的是柯林顿。”翻翻白眼,元慎颉锲而不舍地追问。“废话嘛,除了汪左蓁,现在还有谁能勾起我的兴趣。”
“她?很好呀。”
“很好?”
“没病没痛,怎么不好呢。”孟获依旧是四两拨千金的松散口气。
“啧啧啧,这也太敷衍了吧。”想了想,他决定由他来起个开端。“那么多年,她有没有跟她妈一个样?”
“不,母女俩,两个性子。”
“这么说,你还是很喜欢她?”他分毫不放松的打量着孟获说这话时的神情。
虽然他并非孟获的肚里蛔虫,但,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除了苏珊的不时透露之外,曾有几次,一起喝得醉醺醺的孟获也曾失口说了些心里话,再说,死党是做假的呀,孟获对汪左蓁有没有心,他怎会看不出来呢?
就只有田沐山那个直线条的二愣子才会看不出孟获会突然游戏人间的主因,满脑子真以为他是变了性,玩起招蜂引蝶的激情游戏来。
“阿颉?”
“有!”元慎颉打趣的神色稍褪几分。“干么突然这么正经八百的?”
“我要结婚了。”
这颗突如其来的炸弹将难得糊涂的元慎颉炸得魂魄散尽,他瞪大眼,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能不能再说一次?”
“我要结婚了。”
“你?呵呵,别胡扯了,先前也没听你……怎么,不会吧?”一加上一,结论立即跃现。“她这回是相中了你?”怎么可能呢?外面的男人多如过江之鲫,这贪财的老女人竟将主意动到金主身上来了?
莫非,她想来个人财两得?
“不是她。”
“不是她?”
“哼,她知道我根本就瞧不起她,又怎敢将自己送到我嘴边来任我宰割?”
“既然不是她,那,是……汪左蓁?”
“嗯。”
原来是汪左蓁呀!
一颗在刹那间紧缩的心缓缓落回胸腔,轻吐口气,元慎颉重新恢复谈笑风生的轻松。
“这还差不多。”见他眉头深锁,元慎颉不禁叹在心里,“你在犹豫?”
“当然。”
“是想娶她?还是,不想娶她?”
“都有。”
“你什么时候变得婆婆妈妈了?虽说终身大事不是鸡毛蒜皮的琐碎事项,的确得仔细考虑过才行,可是,你的情形特殊,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呀?”他不解。“喜欢,就将她收过来;不爱、不想娶她,就回了她呀。”
从一开始,孟获压根就没必要忍受罗素玉需索无度的压榨呀。
可说到这点,自己不禁又想念他几句,无论从哪方面探究这件老掉牙的过往,他都不觉得孟获欠罗素玉什么。真说要欠,是他欠汪守晟的情。真想还,还汪左蓁这份情就得了,关她罗素玉屁事呀!
可偏遇到超级不要脸的罗素玉,眼见孟获飞黄腾达后尽讨功劳。而孟获也真笨,任她勒索,若不是他多少忖出好友之所以无怨无悔的潜在因素,绝对会伙同阿山将孟获绑到精神科去彻底检查一番。
要“报恩”,有的是方法,没必要将荷包开放,任人掏拿呀!
“没这么简单。”
“当然啦,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我了解你的为难。”
“真的?”微眯起眼,他哼问。
连他都理不清心里这会儿究竟是怎么想的,而他了解好友的为难?
“娶汪左蓁不是难事,毕竟是年轻貌美气质佳,脑子有料,身材窈窕,算算,你也不算亏本……唉。”先叹了口气,不动声色的睨了静默的孟获一眼,他再继续说:“唯一美中不足的大概就是她仍旧是有瑕疵。”
“那不是瑕疵!”孟获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不禁动怒。
浑身充满青春气息的小蓁常叫人在第一眼中便叹起惊艳,笑脸盈人且脸蛋姣好的她,虽说没有一副魔鬼般血脉偾张的体态,可窈窕的身影却更能挑动他的心,但,不可否认,她的右边脸颊那块胎记是个教人无法忽视的事实,至今,深青色的胎记始终未褪淡几分……
如果她想要,现今的整容技术虽无法完全消除,可手术再加上化妆的技巧,绝对可以将之化为无形。偏她似乎从不曾这么想过,依旧是顶着这个印记……没错,阿颉说的是事实。
小蓁脸上的胎记是个瑕疵,是个当所有的人都在赞叹她的美好时,所会随之而来的轻叹与遗憾的注目。
他从不在意它的存在,却替她心疼她这个“瑕疵”。毕竟,女人的外表常是信心的来源。
“她没开口?”
“开口?”
“去做雷射手术什么的呀,我相信,花个钱,起码会让她的美加分不少。”
“她没有。”这一点,他至今仍觉意外。
如果,她一如罗素玉那般奢华及肤浅,他会为她找最好的医生来动这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