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睁眼说瞎话吗?我没喊?我没喊?哼,我当时就只差没用扩音器朝你的耳朵喊停,你现在居然还有脸说‘如果我喊停’!”
“呃,有吗?”他真的没听见呀。
当时的他……已经陷入深不可拔的中,要停,绝对没问题,只是……只是……呃,得多费点力气就是。
“没有吗?”她冷笑着。
看他蓦然了悟的样子,她就知道他了解自己说错话、用错方式。
“阿葆,我真的无心伤害你!”
“可是你已经让我受伤。”在生理上,她受伤已是不争的事实,而在感情上……不,目前她不愿想得这么远。“你害我原本完美无瑕的脾脏有缺陷。”如果不是他那一脚,她这会儿还精神奕奕的在道馆里猛K沙包呢。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哼。”她毫不领情。
拜托,她怎会不知道他心底的自责,但事实既已造成,好歹也让她痛骂个几句泄泄愤什么的,毕竟受疼受痛、挨上一刀的人是她呀!
“如果你愿意接受,我赔你一颗活蹦乱跳又新鲜健康的脾脏嘛。”
“在哪里?”
“喏。”他戳戳自己的胸膛。“欢迎你随时提领。”
“恶心。”
“男人不恶心,女人不爱,不是这样说嘛?”这辈子,他第一次对女人奉承得这么掏心掏肺,还边说边涎着讨好至极的歉笑。
但,他这几句恶心兮兮的谄谀倒是起了浅浅的效果。
不但虔素葆依旧怒气腾腾的眼里偷浮起笑意,连隔壁床的左嫔也吃吃窃笑。
啜口又浓又醇的椰女乃,虔素葆透过杯缘盯着神情愉悦的元慎颉,满心狐疑。
她不是没见过学长快乐又逍遥的神情,基本上,他是个最顶尖的笑面虎,只要不触犯到他的大忌,他都是好好先生一个。
而他的忌讳为何?无人知晓,自也无人拿捏得准,除非他愿意说,否则很少有人能猜透他的脑子在想些什么机密大事,可是她好歹也认识他大半辈子,不会观察不出来他此刻的笑容怪异得有够可以。
是什么人?什么事?勾出他这抹愉悦?
“喂。”
“嗯?”漫不经心的应着,元慎颉的视线没收回,依旧是自顾自的打量着隔壁床的茶几面。
顺着他的视线,虔素葆瞧见那茶几上头有张两女一男三人合照的照片;一脸怯生生站在后头的就是隔壁床的小可怜左嫔,而亲亲热热并坐在她身前的是她的哥哥、嫂嫂,男的俊俏、女的艳丽,光以照片而言,一般人绝对会将他们定位在平凡却还算幸福的家庭框框里。
当然,照片绝对不是小可怜摆上去的。
左嫔跟她一样都还离不开医院,哪有可能平白弄张照片搁在茶儿上招摇现世呀;这张照片是左嫔那个居心叵测的妖娆嫂嫂摆的。
“照那张照片时,左嫔才十四岁哩。”见元慎颉似乎对那张照片所呈现的画面颇有兴趣,虔素葆不由得多加几句听来的壁角八卦,“他们好像是从小就移民过来,可是兄妹俩都会说一些粗浅的中文,当然,那个嫂嫂不会。”金发碧眼的嫂嫂叫丹妮,又是在底特律娶进门的,百分之八十以上铁定与中文绝缘。
“唔,是吗?”
“我一直觉得,小可怜她的受伤经历很可疑耶。”连她自己也没发现田沐山的言行举止对她的影响无远弗届,这会儿,她都已经不知不觉的依着他先前的称喟喊左嫔为小可怜。
可说真的,这一点就不能怪她的口出无状,因为在她耳清目明的观察下,多少也探知一些内情。左嫔的身世与遭遇,还有那副瘦弱不堪的骨架跟冷清兮兮的神情,真的挺符合小可怜这个称谓。
“你什么时候变成三姑六婆?”
“就在因伤住院,又没人陪我聊天解闷的时候。你不知道吗?左嫔是小可怜,我是大可怜。”虔素葆冷冷自嘲着,狠啜一大口椰女乃,没几秒,又一副兴致勃勃的神情看向他。“喂,学长,坦白招来,你看那张照片这么久,是相中小可怜呢?还是在对那只花蝴蝶流口水?”
小可怜拖着受创过甚的身子慢吞吞的踱进盥洗室,依她如厕的速度,一时片刻应该还无法现身,所以这也代表自己可以稍稍的跟学长长舌、扯八卦,不会被当事人来个现场捉包的窘境。
虽然如此想,但为了更安全起见,她还是刻意压低嗓子,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花蝴蝶!”这回,元慎颉的反应倒比较叫人玩味。“干么把人家形容得这么难听?”
只一来一往,虔素葆多少抓住他的注意力为何。
“赫,敢情你真是相中那只花蝴蝶?!”不会吧?
“炫亮耀眼的蝴蝶本就较容易招人注目,况且,我也是人呀。”没承认,但他也没否认自己的欣赏眼光。
“哼哼,你什么时候开始收集花蝴蝶?”咧嘴叹笑,她将他的话拱回去。
不敢置信哪,她向来推崇的学长竟也是个睁眼瞎子,一善一恶,两个女人的典范叫他选,他当真选蚌中看不中用的恶女!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什么?”
“人不风流枉少年呀!”
“学长!”若不是念在亲戚一场的份上,她还真想上前去摇一摇他那颗脑袋,看是不是有点“啪带”。
“别学长、学长的乱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是怎么欺负你。”俊眉一耸,他笑望着刚走进门来的田沐山。“好啦,能陪你聊天解闷的人总算出现了,我得一鞠躬,退场。”
“哟,你舍得走呀?那只花蝴蝶还没现身呢。”她的语气酸得可以。“你这一走,岂不是教人家心生怅然吗?”
“什么蝴蝶?”甫进门的田沐山听得一头雾水,没能立时进入情况。
“你给人家管这么多做什么?”她眉心倏拧。“你又来干什么?”
“怕你闲着无聊,我特地来找骂挨的呀。”眼角瞟见元慎颉嘴角的促狭笑意,田沐山撇撇唇角,不跟他一般见识。
才走几步,他眼尖的瞥见昨天才送到她手中……不,更正,是送到她床边茶几上的那束玛格丽特,竟可怜兮兮的躺在垃圾桶里。这使他连续好几天的挫败又加一记重击。
看来大卫的建议一点都没有用,什么送花会讨女人欢心?哼哼,依眼前的状况来看,只会浪费钱罢了。
“那是什么?”元慎颉打破沉默,开口问道。
“什么……噢。”田沐山抬高手,晃了晃。“珍珠女乃茶,阿葆喜欢喝。”
“这么巴结呀?”元慎颉直接笑出声来。
“不巴结行吗?”他说得无奈却又饱含无尽的宠爱。“谁教她挑嘴,不是这家的茶还不喝呢。”
“哼,希罕,你直接扔到垃圾桶就是。”白着眼,虔素葆的拒绝接得很顺口。
什么意思嘛?又不是她求他巴结她的,干么将责任全都赖在她身上?
“那怎么行呢?这好歹是阿山特意买来给你喝的耶。”元慎颉贪婪的眼盯着那杯无辜被人挑三捡四的珍珠女乃茶。“人家的好意,你就接受吧。”
“哼,关我什么事呀?”她连瞧也不瞧田沐山一眼,微翘的鼻梢和带着轻蔑的视线一古脑的瞧向窗外。
闻言,田沐山大为不满,“喂,这珍珠女乃茶是我跑了一大圈替你买的耶。”
怎么可以说不关她的事?有没有搞错?若不是她爱喝,他才没这个美国时间开着车子四处张罗呢。
“敬谢不敏。奇怪,我又没跪着求你买来给我喝,谁爱喝谁就拿过去喝呀。”她眼尖的瞧见元慎颉一脸的觊觎,“学长,你要喝就拿去喝吧。”同样都是MADEINTAWAN,纵使并非真那么爱喝珍珠女乃茶,但,绝对没有人不喜欢缅怀那份无法言喻的浓浓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