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来没多久。”啧,他向来同情失意人,所以他原谅何悠作方才的失态,善良的没借题发挥,见何悠作表情怔忡地盯着酒保刚推到身前的饮料,他有些失笑,“喝吧,我帮你叫的。”
“我不能再喝了。”心知肚明,他今天是喝得过量了。
也该打住借酒浇愁的念头了,今晚幸好是让纭妹的上司撞见而已,若这消息传进纭妹耳朵里,她铁定又开始自责了。
“解酒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队长语带感叹,“你跟秦纭妹是怎么了?为什么搞得这么凄凄惨惨的?”
“啐!她呀,她有个会让人气死了的牛脑袋!”低喃嘀咕,何悠作干声笑着。
凄凄惨惨?呵,他还真会形容。只不过,啧,自己这会儿的神态模样真有这么不堪入眼。
“女人不都是这样?平常都是温柔得跟只波斯猫似的,但其实却暗藏着颗固执得跟龟壳一样的硬脑袋,继续多用点心就是了。”队长替何悠作打着气。
“多用点心?!”他叹得比队长还艰涩。
还不算用心吗?老天,他的心都快用光、用尽了,若心神耗损过剧时,他不怕伤到自己,只担心哪天会对纭妹月兑口说出会伤了她的只字片语。
“其实,她的胆识算是很不错了。”平心而论,她能撑到现在没崩溃,他都觉得颇教人佩服。
“我知道。”
“可是,坦白说,她的确不怎么适合这项工作。”
没有半丝迟疑,何悠作深表赞同地猛点着头。
队长所说的至理名言他举双手附议,惨得是,纭妹那颗善感又执拗的脑袋……
如果有谁能敲醒她的理智,他愿意为那人做牛做马呀!
“连你也没法子……”
“没法子?”何悠作晕茫的脑子捕捉到这三个字。
“原本还以为不出三个月,她就会放弃了,就算不是自动的,也会被你给劝服了,可没想到……”睇睨了他怔茫瞧来的眼,说话向来直接的队长耸了耸肩,“我还以为她爱你。”
“她是爱我呀!”怔忡的眼盯上了杯沿沁着细细水珠的冰啤酒,何悠作近乎自言自语着,“可是,她对工作的执着教人无可奈何。”
“也对。”
“该死的女人!”
“对、对、对,你说得没错,她们的思想逻辑的确让人伤透了脑筋。”队长心有戚戚的啧啧舌,“既然这样……”他忽然举高手中的杯子,“为我们这些任重而道远的男人干杯吧!”
“干杯!”
两只杯子互碰了下杯中有酒,声响稍沉,两人不约而同地互观了眼,他们又叹起了气。
第四章
好难过!
哀着冰凉的额头,秦纭妹艰辛地睁开眼睑,未眨眼,就感受到一股灼热烈阳洒进屋内的干燥感觉。
天亮了吗?
心情沉甸甸的,像阴天。她下意识地聚合着酸疲中带着刺痛的眼眸,想逃开逐渐在全身漫开的痛楚,却不料此举更令她感受到阵阵劈着闪电的雷雨闪烁在心坎、在肝肺、在四肢百骸……心潮低落,连讨人厌的病菌也赶来凑热闹,一口细气甫叹出唇际,整个胸腔倏地浮起一股热气烧灼着,抬手欲抚住纷乱难忍的胸口,这才赫然发觉手抬不起来、脚使不上力,连思绪都晕眩得几乎转不过来了。
生病了,她生病了,是老天爷给她的惩罚吗?惩罚她明知不可为、不该为,却偏还要固执下去了。
电话铃声响起,她的心里颤起了轻悸。
是悠作吗?
忽然,好想听听他的声音,想见见他的人,想偎进他怀里汲取向来支撑她所有动力的力量来源……不知不觉,单只想到他,眼眶就泛着酸意。
这两天不知道是凑巧还是悠作的余怒未褪,虽然他依旧是一天一通电话,可两天却没时间可以见个面、吃顿饭什么的,教她还能怎么想呢。
悠作一定还在生她的气!
“早呀。”队长的声音爽朗得像股暖流,在她心力尽瘁的胸口缓缓漾散,“你睡过头了?”
“队长?!”她轻喃,气若游丝的。
不是悠作。扁扁嘴,她勉强地将哽咽吞回肚里,不想瞒骗自己,但,真的是有些失望,心绪在刹那之间更是低落了。
“还能听出我的声音,这代表你应该没睡傻了。”他哈哈笑了两声,“怎样,看天气好,想跷班哪?”
没想到向来忠于工作的秦纭妹竟然迟到了,还迟到了整整一个钟头。一早上都没见到她那瘦伶伶的身影也没接到她请假的电话,这实在是不太像她平时的行径。他身为她的上司,关心一下是必要且理所当然的。
毕竟,人家小俩口前两天才出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别真是闹出了什么事情来才好。
“我……”她先叹了叹,“对不起。”
“干么一开口就跟我说对……咦?秦纭妹你怎么了?”心思虽然不算细敏,但好歹也听得出睡意惺忪的语调与要死不活的语调有所差异。
“我……呃……”胃在翻滚,她吞了吞口水,强迫自己忍下那股体内的骚动,“我今天想请假。”
“你生病了?”
“嗯。”
生病了?“怎么会这样呢,看医生没?”
“还没。”
“是不是自己没办法去医院?”不愧是遇事沉稳又训练有素的队长,才三言两语,就立即捉到了重点,“可以忍吗?我找个人接你去医院。”听声音似乎不怎么乐观,还是,干脆直接叫救护车算了。
“不必了。”先细喘几声,她强提着气,“我自己可以处理。”
“真的没问题吗?”啧,这么倔强不求人的性子,不知道是何悠作的幸?抑或是他的不幸哪!
“谢谢你,真的没什么大碍,或许,再躺一下就好多了。”虽然难受,也知道自己还是该去看医生较妥当,但身为消防队员之一,她相当清楚,若没事发生,大伙都还可以窝在队上处理、准备些器材,但只要一有火灾,常是一整队的人都出动了还不见得够人手。
她不想平白浪费队上的人力资源。
“真的没问题?”队长听出了她的坚决与强忍的气弱。
“嗯。”她好想哭。
怎么会没问题呢?她现在连哭都没什么力气了。
“那好吧,你再躺一会儿,有什么事情立刻联络我们。”这执拗的女人,真拿她没辙。
“好……”
一搁下话筒,连气都来不及喘,强忍着全身肌肉的严重不适,她拼了命地冲进洗手间,没几分钟,竟就在厕所里拉肚子拉得整个人虚月兑得站不直身。怔坐在马桶上,待神智稍清醒,她才勉强拖着冷汗潸潸的身子倒回床上。
真的不行了,她该上医院去的。再躺一下、只要再躺一下下,等到持续不断在翻搅的肚子稍微舒服一些,就换套干爽的衣服,叫辆计程车去医院……呃,脸一白,她微缩着身,想止住胃部的不适。
懊死,肚子就已经很不舒服了,偏难过得在收缩的胃又赶这时机来参一脚,翻翻滚滚地扯着她的难受。很努力的,她鼓尽余力努力的往喉咙里吞着口水,一口接一口……呃,完了!
同样的惨状再度发生,她捂着嘴,急急忙忙地冲回洗手间,来不及将垃圾桶扯到身前,俯趴在马桶上,嘴才张开,一大堆秽物就倾泻而出,差点没将她整个胸腔的器官给吐进一堆秽水里。
这一番上吐下泻整得她两眼慌茫,连扯面纸拭嘴的力气都挤不出来,低抽着气,她无力地滑坐在光洁的地砖上,全身虚月兑地靠向墙,哀哀戚戚的泪水不请自来,惹得她更是伤心。
不行了,真的是难过透顶了,除了身体、还有心,呜……悠作,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