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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明恋人 第13页

作者:刘芝妏

马玥嘉不解的道:“妳更奇怪,他跟谁有约还要经过妳的允许呀?”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嗯哼,承认吧,其实妳很在意他。”她贼眉贼眼的瞅着她笑。

“他,康泽?”见她很慎重其事的点点头,铁商秋一怔,忽地仰头大笑,“嘉嘉,没想到妳的脑筋这么直截了当。”其实她想说的是蠢这个字,可是她很善良,才不会这么狠毒的拿话来伤害单纯的嘉嘉,“我该死的当然在意他,妳忘了,是他杀死我的耶。”

“只因为这样?”

“只因为这样!”要不,还会因为什么?铁商秋用眼神询问她。

而马玥嘉只是耸耸肩。

是与不是有待时间的考验,此时此刻多说无益,横竖秋压根也不信,但她就不相信自己的直觉有误。甚至,她还怀疑康泽方才低喃月兑口而出的那个“你”应该是“妳”才对。

没错,秋跟康泽一定、一定会有些什么,呵,等着看好了。

清风徐徐,悄悄的拂了她一身轻愁,再悄悄的卷起浓浓的忧伤飘远。

唉!

铁商秋弓起双腿,坐在一旁瞧着眼前的一切,心情闷闷的。

心情差,整个情绪都压得低低的,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觉得很不好,很郁卒,很想扯开嗓门放声痛快的哭上一场。

“怎么做了鬼,时间也过得这么快呢?”郁结着感伤的瞳眸仰视着蓝天,铁商秋似低喃似埋怨的嘟哝着。

今天,距她咽下最后一口气已经有一百天了。

满百日,也就是说,她已经死了一百天了,足足一百天耶!

在这种特别令人垂头丧气的日子,她失了寻康泽秽气的兴致,也失了四处游荡找乐子激奋情绪的念头,连撇起嘴角笑上一遭都觉得特别乏力。铁商秋坐着,就这么孤零零的坐在放着她骨灰的灵骨塔前的小亭子里,百般无聊却怎么也提不起劲。

亭子是仿八卦图型建造的,占地不算广,小小的一座,亭边有棵长得茂盛又繁密的老榕树,枝干横生,暗褐的细须随风轻扬,微风一拂,沙沙沙的声响,扫去了

炽热的酷暑,阳光下,整座亭子享受着它叶繁遮荫的清爽。

若不是一旁的灵骨塔着实敛去了不少阳光,甚至隐隐约约透露着寒凉的生死别离,此景很教人直想沉浸在其中,舒舒服服的享受一场简单却幽然恣意的午后飨宴。

然而,此时此刻,这副幽然自在的舒畅景致却在铁商秋心中起了反效果,勾出埋在她胸口多时的浮躁,与凄凄惨惨的茫然和不知所措。

“我好想、好想、好想能活过来。”望着站在塔门前伤心的父母亲,她吸了吸酸涩的鼻心,“就算只是再被你们骂个一句,也死而无憾了。”

她的父母亲没有听见她的祈愿,向来疼她、护她的哥哥也没有,全世界没有半个人听到她的内心正高声呼喊着寂寞,她,就只是孤单单的一缕游魂。

“爸,我们回去吧。”铁商洛伸手轻轻碰触着父亲的手臂。

“嗯。”

“妈!”扶着因哭泣而轻颤着肩头的母亲,他的眼眶也染着红楚,“别哭了,小秋不会愿意见妳这么伤心度日的。”

对呀,妈妈,是她这做女儿的不孝,纵有伤悲也该由她来承受,不该让年老的母亲遭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沉痛的,是她的罪过。

紧咬着唇,淌着热泪,铁商秋心疼的望着垂泪不已的家人。

“小洛,你说,我们小秋在那里会不会过得很好?”

“会的、会的,不论在哪里,小秋都会过得很幸乐的,妈,妳别担心,说不定她早就投胎到一处好人家家里去作威作福了。”噙着酸泪,铁商洛用沙哑的嗓门抚慰着母亲的不舍,“妈,天热了,我们该走了。”近午时分太阳愈来愈炽热,铁商洛怕母亲虚弱的身子抵抗不了过久的酷暑。

“可是我还想再多陪陪小秋。”

“妈,反正又不远,以后有的是时间,不必急在这一时。”

“对呀,妳的身体这么虚弱,别硬撑了,等身体养好一些,想来时我们再来。”铁爸爸也劝说道。

静静的让丈夫拭去颊上的泪痕,铁妈妈再朝寒气略重的塔里望了眼,点点头,依靠着父子俩的扶持走了。

立在一旁的铁商秋哭得更凶了,除了哭泣,她什么都不能做。

纵使她好想、好想冲上去跟他们抱在一块儿,再让哥哥结实有力且温暖的臂膀护卫着自己的胆怯与不安,好希望爸爸笑着敲她的脑袋,笑谑的喊她一声疯丫头。

好想能再重温往日的家庭快乐!

但如今她死了,身体烧了,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咦?泪水盈荡在眼眶,视线透过雾蒙蒙的眼帘,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隐杵在路旁一棵笔直树干后头的康泽。

啐!偷偷模模、鬼鬼祟祟,又贼兮兮的,他想做什么?

嘴里嘀嘀咕咕的,但好奇心一扬,十匹马也拉不住铁商秋探隐的兴致,抿抿唇,眼珠子微一转动,她吞口喉中哽咽的辛酸,水亮有神的眼又重燃旺盛的生命力。

康泽很有耐心的等着,或许是因为心中有愧疚,也或许是因为胸口有罪恶感,更或许是因为他想跟铁商秋说说话。就只有他跟她。

所以他来到这里,看见了铁家的成员,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哀戚,一如他,但他没有意思要踱向他们,只是静静的将自己隐在树干后头,耐心的等着他们全都走了,这才悄然拾阶而上。

“心虚呀他,明明看到了爸爸他们,却不敢光明正大的面对他们,哼!”铁商秋有点不屑。

而康泽全无所察,游魂般的脚步踱到了那个显眼且刺目的牌位前,下意识的为自己点燃一束香,持在手中,他怔立着,炯亮的眼神渐渐掩上一层浓郁复杂的情感,像失了心神魂魄,又像是全神贯注,痴恋的视线怅然凝望着那张小小的照片。

照片中的小秋,笑得可爱又教人不舍移眼。

经过良久、良久,他看傻了、看痴了、看怔了,尽避知道时间溜得太快,但他仍无法轻易移开自己的视线、脚步与自己的心。

“他是想将一年份的祭拜全都在今天解决了不成?那么久,孵蛋呀!”铁商秋有些捺不住情绪了,“不会是因为心疼他家里为撞死我这件事拿出来的那笔和解金,这会儿正在里头对着我的照片挑东挑西吧?”

里头摆在自个儿骨灰前的那张相片是妈妈挑的,她不是挺满意,但差强人意啦,懒得进去与照片中的自己大眼瞪小眼,所以她没跟进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但她心知肚明,其实真正的理由是,她讨厌医院里所蕴含的意味,也排斥灵骨塔里驱不敬的寒意,更惊骇自己胸口那抹明明是同类,却怎么也融不进去的漠然感觉。

而康泽竟这么有耐心的待在那么阴森寒清的灵骨塔里那么久,就他一个人而

已,也不嫌怕,其有他的,胆量还不是普通的大嘛!不过,也不知道他窝在里头搞什么鬼,哀悼?忏悔?还是告解?铁商秋不断猜疑着。

横竖不管他在里头做什么,都耗了相当久的时间,而更教她不解的是,不管他在里头模什么,待了多久,她也在外头等了他多久。没有走、不想走,她心中质疑他的慢吞吞,却还是乖乖的守在外头。

为什么?

她都已经是死透的人,身体也化为一钵灰了,最是可以自由自在逍遥的时候,现下,她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受怎么疯就怎么疯,就算是游荡到三更半夜,甚至几天几夜夜不归营都没人能管她、没人要管她,也没人会理她死活,不花半毛钱就能纵横四海,多么棒的日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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