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呢?
正纳闷着,她就看到了静立在一旁的他。
这已发苍苍、齿摇摇的老人家也满异类的,八成早早就瞧见她了,却不发一言,只是以笑眼随着她鬼鬼崇崇的行径移动视线,见她终于注意到他,这才呵呵轻笑出声,先开口招呼她。
幸好,她碰到了这么个乐于开口的同类,感谢老天爷,要不然除了花脑筋找机会整整康泽外,她铁定闷也会闷死。
“真的,我很好奇,你是谁?”其实也并不是每回来都会见得到他,她总共见到他三次,三次都看到他自怀中掏出几个有些湿濡的土女圭女圭,将它们小心翼翼的摆上架,但当她下回来时,女圭女圭全又都换了样了。
他究竟是谁?是神是鬼?
“妳猜!”老人家卖起关子来了。
呵,好过分,要她猜?
“为什么你这里那么多土女圭女圭?”铁商秋丢出第一个线索指引。
“因为我喜欢土女圭女圭。”
“是这样吗?”老人家给的线索范围很广,也很教人不解,睨了眼他脸上的慈笑,她再望向坡间的那些女圭女圭,几条红线在女圭女圭周遭牵系……“喝!我知道你是谁了。”她呆瓜呀她,竟还需要人家提示才知道他的身分,真是愈活愈回去了,“我知道你是谁了。”
老人家但笑不语。
铁商秋也不需要他开口确定她的答案,笑嘻嘻朝他眨了眨眼,就急呼呼的越过他身边,左瞧右瞧的,不知道在寻些什么。
“妳找什么?”
“我呀。”
她的回答很怪异,但老人家一听就懂,而且还相当帮忙的凑上前,兴致颇高。
“喔,妳哟!”
“你也不知道我在哪里?”见老人家在一旁替她翻翻捡捡,但又不是很专心,她不禁觉得疑惑。
“人老了,记不得太多喽。”
也对,怎能苛求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将女圭女圭的来龙去脉一一嵌在记忆里呀,这么多女圭女圭耶。她宽宏大量的体谅着他,正想转过身再去另一处找寻,就见方才被老人家轻轻拨到她脚边的几个女圭女圭里,有一个被特别拱出来,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是我耶!”又惊又喜,铁商秋扑上去,凑近那女圭女圭,欣喜万分的眼神闪亮动人,“老人家。你看,这是我,真的好象我哩。”
“的确是很像妳。”老人家的眼里掺了几丝贼兮兮的光芒,“很漂亮。”
虽说是土女圭女圭。但并不粗糙,这小丫头手中捧着的女圭女圭看得出来是明眸皓齿、唇红肌润,模样相当讨喜,十足十像透了这丫头。不过,这也没啥好大惊小敝的呀,他亲手捏出来的女圭女圭,当然神似本人,也当然漂亮喽。
可是,他的眼光只短暂的在乖巧杵在地上的土女圭女圭身上停留一秒,然后就迅速移到别处,眼里掺进了些许贼兮兮的窃笑。
铁商秋没瞧见他那双不怀好意的眼光,因为她的视线随着土女圭女圭的指头瞧去,然后就僵住了。
那是……不会吧?!再怎么眼花,她也不愿相信自己所见的竟是事实。
“这是?”
“很像他哦。”老人家的口吻颇为自傲,还带着邀功的意味。
他愈来愈佩服自己的手艺了。巧手一挥,一个俊秀清爽,模样儒雅斯文的小伙子的型就凸显出来了,而且是完完全全的神似本人。呵呵,那是在这段时间里,被她咒了又咒的可怜小伙子。
的确,他将康泽那家伙的特色全都表露无遗,的确,她也很想、很愿意善解人意的夸一夸神情相当得意扬扬的老人家几句,可是……“猪八戒,为什么我跟这家伙的手指头被红线缠在一起?!”虽然红线中段有一截断痕,而且经她气呼呼的旺盛气息一扫,微晃了晃,显得有点窃断丝连,可是她还是很不爽到了极点。
因为红线坚忍不拔的继续牵系着两个女圭女圭的小指头。
“妳说呢?”
猛扬身,铁商秋不由自主的睨瞪了老人家一眼,再迅速抽回注视,愤怒的灼热眼神燃烧着那条要断不断的红线。
“你的意思是我跟他有缘?”那条红线相当炫刺她的眼。
“妳不愿意?”
“我当然一百、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低着头。她望着地上相距不远的两个土女圭女圭,眼冒金星,忽然,她拧起了柳眉,“不对呀,我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会有姻缘呢?”会不会是……“老人家,你可别随便晃点人哦!”她倏然移瞪他的眼神有着狐疑。
“在妳死之前,你们的命运不是交集了。”这小丫头的疑心病真不是普通的重哩。老人家暗忖。
“这……不、不会吧!”拜托,那样也算是交集吗?铁商秋在心中低呼。
“起码妳认识了他呀,不是吗?”
唉!这倒也是,她想。“叉叉圈圈,我怎么那么倒霉啊,跟这种杀人凶手有缘,拜托,我那么恨他耶。”怒火袭心,她想也不想的用力往肺部鼓足了气,意图一举吹断牵系住两个女圭女圭的那条红线。
啐!红线一断,看他怎么跟她有缘。
“我说小丫头呀,恨与爱通常只有一线相隔。”老人家意有所指的望着她冲动且徒劳无功的努力尝试。
“你说得没错,但我跟他不是一线相隔,我跟他是一界相隔。”她颇不以为然的说,“阴界跟阳界。”
她不是蠢蛋,哪会听不出来老人家话中有话,原本她该跟他配成一对的。但,跟那种杀人凶手?呸!
“话可别说得太满哟。”含蓄一笑,老人家朝她眨了眨眼,“说不定哪天情况会来个大逆转,妳这丫头因恨生爱……”
“恶!待会儿我偷偷塞点钱给你,请你、拜托你、求求你,别尽说这些恶心巴拉的话给我吐好不好?”嘴一撇,她斩钉截铁的径自下断语,“要我跟他和平相
处,哈!那是绝绝对对不可能的事,我跟你打赌。”
爱?哼哼,开什么玩笑,她会跟那种杀人凶手扯上情爱?也不拜托一点。这比奇迹还要奇迹哪。而且,爱这玩意儿她胸口满满的一大堆,可是他休想从她这儿得到一丁点,不过,对他的恨意倒是有一大箩筐。
“赌什么?”
“如果我输了,我就跟你姓。”管他是姓张三李四,反正她绝不会输就是了。心是她的,感情是她的,她不爱就是不爱,有谁能强迫得了她?
“谢谢妳的抬爱,但不必跟我姓,妳跟他姓不就得了。”似乎她愈恼,老人家的情绪愈佳。
“随便啦,跟他姓就跟他姓,又没差,反正我一定不会输。”这一点,她可是笃定得很哩。
恨都恨死了,她怎么可能曾往投胎前改变自己对他的观感呢?别作梦了!
“那我们只好……怎么说?等着瞧喽。”
“等一百年也不可能啦。”铁商秋嘀咕,带着愤怒的眼角不经心瞥到老人家眼底浮出一抹那大家走着瞧的愉悦神采,心头忽地一凛,当下猛挫牙根,不假思索的跺跺脚,双手用力盘在胸前,“帮我个忙好不好?”她含怨的眼盯着微露在他身侧的小口袋外头的红线头。
“妳要我帮妳什么忙?”他问着,语气里不闻半丝惊诧。
“用你口袋里的红线将我跟他,不对,是将那两个土女圭女圭绑在一起。”
“不好吧?”
“不管,反正你帮我这个忙就是了。”
“妳真的要?”
“什么真的假的?横竖是打赌,那何不赌大一点?就赌生生世世吧,你不是说我跟他有缘?那就做呀,我就不相信区区一条红线罢了,真这么准。”
唉!小丫头片子年纪轻轻的,那么铁齿做什么呀?“通常是很准的。”像是劝哄、像是宣告,老人家望着她百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