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没有人怀疑石黑公敬的怒气!
事实上,他像是气得快要爆炸了。甫月兑稚气的清俊脸庞红红白白,偶见几丝黑沉的铁青色一闪而过,热闹的脸色更衬出他意欲喷泄的满腔狂怒,尤其,他手中还吊着一个挣扎哭泣的小女孩。
“闭嘴。”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抽抽噎噎,一张苹果般的小脸瞬间白透了,教人瞧了就打心底觉得不舍。
“你根本是存心的。”他真的很生气,气到完全听不见小犯人的任何解释。
那个建型出众的模型木屋是他呕心沥血之作,足足花了他两个月的宝贵时间才拼好,两个月耶。
结果她小姐不过是跌了个小小的跤,就将他的心肝宝贝给压碎成片片!
先前,她才吵着要看,而他想也不想地便拒绝了她……哼,任何人即使想破了头,恐怕也找不出任何借口替她月兑罪。
“我真的不是……”
“叫你闭嘴,你没耳朵听哪。”
“我……我……不要……我……我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用力地踹开仓库的大门,他将小女孩的身子高高吊起。两双眼,一双燃着熊熊炙火,另一双则几乎被泪水给淹溺,哀哀戚戚地写着歉意。
若是平时,尽避脾气再怎么坏绝,碰到这款会教人捶烂心肝的事,他也顶多只是气个几分钟,模模鼻子自认倒霉,罢了。但,这回不一样,平白无故的,要年轻气盛的他成天顾着个小丫头,他已经打心底觉得窝囊,这会儿又教她给弄坏了他宝贝得要命的收藏品!
忍耐与原谅,这会儿全都成了放屁的话儿,他就是气不过!
“我不是故意的。”可怜兮兮的泪眼瞅着他。
“管你是不是存心故意的,年纪还轻就那么恣意而为,长大了怎会得了?”不由分说的,他粗鲁将她往屋角的老旧沙发椅一摔,“你在这里好好的反省、反省,休想我会这么快就放你出来。”心知肚明,自己几乎构得上是公报私仇,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起码,从现在开始,他会有几个小时的时间不必分分秒秒都必须将注意力投注在这个小麻烦身上。
“我……我不要……”吓了一跳,刹那间,逃生意识暂时麻痹了,她呆愣愣地望着背向阳光站在门口的大男生。
一大团乌漆抹黑的黑影子,好……好……好恐怖喔!
“闭嘴。”忿忿地吼着,他更用力地拉上门,牢牢地锁住它。这种不知分寸的娇娇女最讨人厌了,还亏妈及凉子口口声声夸她长得可爱,嗟,可爱能当饭吃吗?到人家家里做客,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客气,什么叫做非礼勿动,去,这下子没关她几个小时,怎消他心中郁恨。
他宝贝的模型屋哪!
☆☆☆
屋子里,隔了几分钟,神智僵凝的小女孩却在刹那间猛地清澄了心,也清澄了眼,更是完全清澄了被惊悚袭上胸口的身子。
那……那是什么东西?!瞪视着一寸一寸朝身下沙发椅慢慢爬行、移动的中型麻布袋,其间,尚可以听到里头发出的滋滋滋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头生存着、活动着,而且正意欲往她的地盘撂下气息。
袋子里是什么?几乎是立即的,发烫发麻的脑子浮起了一个绝不可能错误的答案。小女孩惊惧地想,可除了爬虫类生物,没有别的生物是以这种方式前进!
惊骇悸颤的小小身子拚了命地往椅里缩着,缩了又缩、缩了又缩,缩缩……直到她忽地失去了意识。
第一章
怔怔地放下手中持了大半天的话筒,小笠原合无意识地瞪着身前的墙壁,向来平静持平的思绪逐渐起了混沌。
强介大哥说有件事务必请她帮忙,而且,是件他得当面提出的要求。
要求?!
那么庞大、势力无边的石黑家族,有什么事情会需要到她这么微不足道的平凡女子帮忙?
“谁呀?”
陷入沉忖的小笠原阁没有听见,仍痴愣地茫然在疑惑里。
“刚刚是谁……”见女儿全似未觉,小笠原夫人微颦着柳眉,向前跨了一步,伸手朝她眼前挥了挥,“小绑?”
“喝!”紧捂着胸口,她眼泛惊惧,“妈,你吓到我了啦。”忽地就打门边闪出个人影来,害她差点没因心跳过剧而导致休克。
“对不起,还好吧你?”优雅地抚唇浅笑,小笠原夫人怜惜的望着小女儿脸上显而易见的苍白,“怎么神情这么凝重?是谁的电话?”
“是……强介大哥!”
“石黑强介?”这下子,小笠原夫人整个人完全竖起了注意力,“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虽然这十几年来并不常见到石黑家的兄弟俩,但他们仍相当有心,逢年过节总会嘱人送份厚礼过来。
无关礼品的贵重,而是因为那份淡然未及遗忘的情谊,毕竟,曾与小笠原家交好的是他们的父母亲,不是年轻一代的后辈。
“别慌,没什么事,是强介大哥说有事请我帮忙。”
“帮忙?”小笠原夫人瞪大了眼,“你能帮他们什么忙?”
面首轻俯,她微耸了耸肩,没作声。
“石黑先生没说是什么事情?”
“没有,他只说想找个时间过来拜访我们。”
“啊,他会过来?什么时候?”
“或许就下个星期吧。”略带忐忑,她瞥了母亲一眼,“妈妈,可以吗?”实在是过于惊诧,她方才擅自下了决定,忘了先征求母亲的同意。
“石黑先生要来,我们当然欢迎,可是,他……你答应了?”
“嗯,我会等他的到访。”横竖彼此都心知肚明,将近一年的时间,她是住在家里,哪儿也没去。
“不是这个,我是说,你答应了他的请求?”
“噢,你是指那件事呀。”她摇摇头,“我没给他任何承诺,毕竟,我连强介大哥想提出什么请求都完全不知道,要怎么答应?或许是件超出我能力范围的事哩。”她不想事情都还没遇到,就已先自寻烦恼。
“那……如果对你来说,不是件太困难的事呢?”
稍一忖思,“我想,我应该会答应。”既然她能力所及,那帮帮人家也是无可厚非的顺手之举。
“甚至,包括了可能会遇到石黑公敬?”
不知不觉,小笠原阁纠起了柳眉。
“这……”
“你没想到这点?”
“唔……”坦白说,在刹那间,她的确是没想到,“妈妈,你清楚这些年来他的事情?”
“是曾听闻一点点。听说,他毕业后,一直留在青森,石黑家农产方面的事项都是由他经手的。”虽说石黑家的两兄弟在父母死后并未试图拉近两家的交情,但这些年来,有意无意的,他们偶尔会显露些许对小绑超乎常理的关切。
为何会特别留意他们家的小女儿呢?他们夫妇俩曾猜疑过,最后,不约而同地将答案锁在多年前所发生的那事上。
看来,尽避是事发多年,别说他们不容易遗忘,似乎连他们也忘不了。
“呀,他都一直在青森县哪。”她近乎自言自语地低喃。
这的确是有些不可思议,印象中,石黑公敬似乎是个挺活跃的大男生哪,可他却舍弃了东京多彩多姿的都会生活,兀自窝在家乡,成天为农事所累,他怎捺得住蓬勃雀跃的性子?!
“没办法呀,总得有人分心照顾那片占地辽阔的果园呀。”
这倒也是。不过……“强介大哥所提的要求,应该与他无关的。”半迟疑、半期盼,她希望自己不会面临到一些她所不愿见或面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