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发出惊呼,像是早料到他有这么个举动,她依顺地任他钳制着自己,沉静的偎在他怀中,半晌,她柔柔、小声小气的问着,“呃……你……你还好吧?”
“不好!”他的回答很斩钉截铁,但紧拥着她的动作,却完全的背道而驰。
就这么相偎了一会儿,忽闻他狠狠地往胸口吸着气,突兀的敛去臂膀的力气,动作略带粗暴地将她的身子推开。
“出去,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呵,我就是担心你这一点。”隔了些许距离,蔡含文的身子动也不动的,“老把自己的心情封闭起来是不好的行为,你不知道吗?又不是忍者龟。”语气是轻松的,但热烫的泪水已聚集在她泛红的眼眶里。
一直以为,大老板相当的坚强,平日的言行举止成熟稳重得像是足以挡起整个世界的毁灭,但此刻,眼睁睁地瞧清了隐伏在他内心深处的阴暗面,汹涌在胸的心疼感觉,分外的纠结着她说不出所以然的万般情绪。
“别理我。”
“好呀!”不顾那份自他身上散出的拒绝,她忽地迎向他,一双干已巴的手臂搭上他的肩,不由分说地将略带挣扎的他揽进怀里,“天一亮,就算你求着要我理你,我也一定不会理你的。”
“你……”
“嘘!”
冷寂弥漫了几秒,石黑疆介轻声叹着,“你不必这么做的。”
“我知道。”想也不想的,在他泛着凉气的额上轻轻一吻,用力地拉着他的身子,蔡含文缓缓往身后的壁上靠去,心疼的感觉到,他的身体没了以往令她沉溺的温暖体热,“你就当我是隐形的,别理我。”她学着他方才的话。
“小文……”
“嘘,你很吵耶!”
凝窒的气息因两个身子的相偎而逐渐有了热度,极其缓慢的,隐在黑暗中多时的石黑疆介将整个人一丝一寸的贴近身前蕴着温柔与体贴的胸怀,四臂交缠,紧紧的将对方给护卫在彼此怀中。
石黑疆介没有哭出声,肩膀只是微微的抽动着,但蔡含文知道他哭了,而且哭得很伤心、哭得很难过、哭得……教她的心都酸成一片。
这一夜,被她强搂在胸前的石黑疆介没有如以往般意气风发,有的,只是失去了双亲照拂十来年的稚孺之情,在她多情自荐的温柔怀中,沉默不语的他静静地将满斛哀恸尽泄。
而她,陪着他伤心难过,泪涟涟的脸蛋五味杂陈,紧紧地环着他的身子,就这么陪着他伤心、陪着他难过、陪着他哀悼失去了父母的痛苦,也为自己已理净个七八成的爱情归属咳声叹气。
真不愿意事情会演变成这般状况,爱一个人是否就是如此?他痛、她痛;他哭、她哭;他的喜怒哀乐也成了她的情绪,又火又恨又气又恼,真的、真的是很不愿自个儿的情绪如此严重的受人牵制,但无奈呀,直到此刻,她竟才为时已晚的发觉到这一点,而任何的补救都已经来不及了。
搂抱着不知何时爱上的男人,她的心柔了、软了,也遗落了。
初到日本,她是誓言要拼命赚钱,早日归乡的,怎知却一个不小心,将自己的心给遗落在一个日本男人身上。
这辈子,她真会……和番!哦,难不成真是一语成忏。
第八章
好大的风雨!
倚在廊下敞开的门边,隐约被泼进廊内的两水溅湿了衣裳,但石黑疆介似无所觉,忧心的黑眸始终盯着往大门方向的院子。
“怎么突然下那么大雨?”
“是呀。”睨了他一眼,凉子不掩关心地咳了声,“大少爷,雨大了,你要不要站进来一些?”
“喔,好。”嘴里应着话,她身子却是半丝都没移动。
那小傻瓜准是想吃的想疯了头,在屋子里冲进冲出,只丢了句要买什么零嘴,就急呼呼地跑掉了,待他挂了电话追出去,早就没了踪影。
这阵狂雨来得突然,原指望她临出门前好歹也该懂得看天色,再怎么急,也会顺手带个两具什么的,谁知道大雨倾盆了近十分钟,凉子这才慢条斯理的用闲聊的口气告诉他,那小傻瓜出去时,指上只捏着几张钞票。
住了三十几年,他清楚得很,自这处宅子到市街的沿途,全没个遮雨的恰当场所呀!
“别担心文那小泵娘,她应该知道先找个地方躲雨。”没装做不知道大少爷在担心什么,凉子在洒了教人忧仲的种子后,又好心好意地开口安抚。
“是吗?”石黑疆介并没这么乐观。
谁料得准那小精灵的行径,说不定,她会觉得没淋过日本的雨,逮着新奇,就这么愚蠢的企图闪身在雨缝中一路走回来。
“不会有人笨到在大雨中……大少爷?”
“我去接她回来。”他得出去绕绕走走。
“嗯。”凉子轻应了声,没反对,只是笑咪咪的。
石黑疆介走向门廊的脚忽然顿了半秒,倏又走回房间。
“大少爷,雨伞在门边就有几把了。”凉子提示他。
“我回房间拿件衣裳。”他说道,雨大,气温也凉了几度,那小傻瓜跑得匆匆的,铁定不会浪费时间披件外衣再出去。
“大少爷想得真周到。”仍是笑咪咪,凉子的揶揄明显得教人脸红。
而石黑疆介也真的脸红了,干咳一声,想解释,却半天逡巡不到适当的推诿之词,再瞥了眼凉子,瞧见她脸上的了然,一声轻逸,他干脆挑明了讲,“她很教人担心。”
“我也这么觉得。”凉于很上道地附和着,而且不知打哪儿变出一件轻薄的棉外套,“来,这件衣裳带去吧。”
“你?”
“雨愈下愈大喽!”
盯着凉子的笑脸数秒,他挑了挑眉,不再多问,接过外套就朝门口走去,在门边停了下,没有半丝犹豫,顺手就挑出那把足够三个人躲在里头的大黑伞。焦急的脚步还没将他带到大门,在院子里,就教他瞧见迎面走来的两个人。
撑着黑伞的人是一个上午不见人影的石黑公敬,而伞下另一人,是半分钟前紧牵系着他忧心的小精灵。伞面稍嫌小了些,两个人的身子贴得颇近。
只见面容愉悦的蔡含文不知道比手画脚说了什么,身子微掠进雨中,教弟弟眼尖的瞄到她淋到雨的肩头,嘴巴动了动,难得温柔的伸着手臂,将她带回伞下,大手未离开她的肩膀,就这么密密的将她呵护在怀中。
胸口蓦然微微一僵,石黑疆介握着伞把的手不自觉地缩紧,公敬跟小精灵,他们怎么会一块儿回来?看来,自握手言和后,他们的关系倒是相当的不错嘛,而且两人并肩齐走,那景象,很入人眼,也……挺合亲的。
刹那间,胸口沉甸甸的,却偷偷的鼓噪着阴鸷沉闷的不悦,蓄意撇开这扰人平静的心绪,石黑疆介止住步,静静地杵在灯柱旁。
“哟,你要上哪儿?”石黑公敬先发现到站在灯柱旁的他。
依着石黑公敬的惊讶,蔡含文飞快抬眼采去,吱吱喳喳的话尾巴还含在嘴里,瞧见来人的身份,瞳眸霎时晶亮慑人,“大老板,你要出去?下大雨耶!”
摇摇头,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弟弟仍盘搭在她肩头的大手,两张被雨淋湿仍不掩快乐神情的年轻脸庞,轻声暗喟,石黑疆介又摇了摇头。
“啊,你不是要出去?”不出去,干么撑了把伞站在院子里?蔡含文不明白的想。
“我看哪,他八成是原本要出去的,现下又改变主意罢了。”咕哝着另两人听得不甚清晰的话,啧了声,石黑公敬对他眨了眨眼,“你们继续研究这个话题吧,我要先回去冲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