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
“不要。”虽然也很好奇天使长得何许模样,但是若是瞧了一眼,她就真的是玩完了。
“你敢说不要?”冷然的声音掺进了燃了火苗的火药味。
“呜……你饶我一命好不好?我不要死啦。”浑沌的神智愈来愈清晰,总觉得周遭的气氛怪怪的,尤其是自己紧贴着的温热物体。终于,靳姬很勇敢的缓缓撑开紧闭的眼。“咦,是你?”她有气无力的,但仍将惊撼给表露无遗。
“对。”她吃什么惊哪,她以为他该死的愿意穷极无聊的任意伸出援手做些什么无聊事?他脸色铁青,一双黑瞳死气沉沉的压迫着甫清醒的她,“你死人哪,跌到水里手脚都不会动吗?”
真不愿承认,但毕竟他自己是暗暗的观察了她好一会儿了,虽然她始终没离开过那几块磁砖,但瞧她泡在水里的模样似乎也还挺自在的,不像是那种糟糕到一碰到水就会惨遭溺毙的孬种分子呀。但是,她刚刚却差一点……想到这,许正扬忽的打从骨子里泛着冷颤。
“人家……踩不到底嘛。”她嘴唇泛着凉飕飕的紫青,眨着眼,闪烁晶亮的泪珠子垂在眼睫毛上。打从被救起,靳姬的身子从发梢颤到脚底,“那水好深哦,一定都淹过我的头顶了。”
许正扬是火得想将她摔回水里,让她再吞几口水,但莫名其妙的,揽紧她细细耸动瘦削肩头的手臂竟然使力将她往自己怀里缩纳。“真蠢。”他骂道。
原本只是颤抖的靳姬乖柔的偎入他怀里,感受到那自他胸膛传来的温暖与规律起伏的沉稳心跳,莫名的,闪烁在眼眶的泪珠子开始一颗一颗的滚下苍白的脸庞。
“怎么了?”
“我……也……我也……不知道……”抽抽噎噎的,一时之间抑不住的情绪抽动着她的泪水。不知为何,她就是想哭,很想、很想就这么偎在他怀中好好的哭个够。
明明,他该是阴冷深沉的呀,他该是寒凉凛然的呀;明明,他该是不易亲近,拒人千里的呀;明明,她已经决定要跟他保持距离以策安全的呀。可是为何倚进他结实的怀里,她却觉得温暖呢?好想、好想就这么依偎着他过一生。
“那个女人呢?”他松开揽紧的手,让她双脚落地,安安稳稳的站定,但没能狠下心来推开那个扯着许正扬的心,阵阵骚乱扰得他眉眼之间揪了几层摺痕。
“谁?”靳姬仍不停的哭泣。
“跟你一块儿来的女人。”俯焉脸,许正扬不耐烦的低吼一声,却又让自己蓦然怔忡的伸手替她拂过颊上的水滴——那几颗自他发梢淌至她苍白颊畔的水珠。
脑门一麻,随即是一阵恼怒。去,他无端端的对她这么柔情万千干么?
“小穗?”他有注意到她?从头到尾?
“她呢?”她不会游泳,那个善泳的女人就不应该离开她三尺远哪,万一她真出了事怎么办?
“她……”
“我在这里。”靳穗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想也知道他找她做啥,但,怪她有用吗?才刚冲完澡出来,就见到大姊被人给撞落池子里,援救的脚才刚举起,人家就已经泳技高超的冲上前英雄救美,她能怎样?难不成还能将救了美人的大英雄给一脚踹到大西洋去?
“刚刚你躲到哪里去了?”许正扬压根就忘了自己根本没有立场去数落人家。
“就躲在你后头。”没好气的轻哼一句,靳穗拧着眉峰盯着他瞧。不是顾念着好歹对方也算得上是大姊的救命恩人,她的口气铁定多掺些炸药进去,“你比我早了一步,谢谢你。”一言两用,除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外,顺便为自己的迟到辩解。
她的解释许正扬虽不满意,但尚属能够接受,没有再吭气,他忽的将倚进怀里的女人拦腰抱起。
“啊!”靳姬轻声惊呼一句。
“怕死就抱紧一点。”凶恶的,他朝怀中的女人嘀咕一句,有力的双臂却不由自主的将她护得更稳当一些,“胆小表!”
靳姬听到了他那句轻声的嘲弄,瞟了他一眼,委屈的扁了扁唇。“我不是胆小表。”
“是吗?”他的表情摆明就是不相信她的细声争辩。
“喂,你要抱我大姊去哪里?”靳穗拦住他。
“你们是姊妹?”不由自主的,他好奇的问了这么一句,顺便拿眼角勾了眼跟在身侧的那张涓秀的年轻脸庞。的确,是有那么几分神似,只除了身高的明显差异。
“唔。”仓卒的疾点了下头,靳穗将手搭上靳姬环在他颈项的手臂,“你打算将我大姊抱到哪里去?”她执意得到答案。
还能去哪里?不耐的在心中低咒一声,聚拢着两道浓眉,许正扬斜睨了跟在身侧的高瘦女人一眼,再俯视着胸前用汪汪的水眸凝望着自己的女人,两双神似的翦翦星眸……唉!
“去跟人家借地方让她躺一下。”认了命,他不耐的回了她的话。
百思不得其解,他今天又是怎么了?就算是再一次的昏了头、做了件蠢事,在将她给捞起来后,他也该拍拍走人的呀,反正又没死人。但,他没有,不但没有,还反常到家的想将她安顿好。许正扬有些唾弃自己的软心肠。
原以为自己已然是个浑身冷然透绝的无情分子,总端着一颗没有半丝热度的心眼瞧着身边的一切,却怎么也没料到在遇到了她后,这才赫然发觉自己应该早就发黑、发硬的心肝竟还存在些许的软度。
第三章
“请问他是谁?”靳姬怯生生的问着那仿佛与他还算熟络的行政小姐。
将她抱进这间休息室,那个依然神出鬼没的男人只冷冷的丢下一句要她好好躺着的话,就又打从她眼前消失了。
坦白说,再次的因缘牵连,她的记忆重新绾起第一次见到他时,在心坎儿束起的蝴蝶结,而其余的,就是浅浅的怅然了。
怅然?呵,真是怅然!很莫名其妙的,从不知晓怅然是何物,但经由他两次的短暂出现,靳姬却忽的了悟这两个字的含意。陌生的依恋感就这么冷不防的打心坎深处窜了上来,方才她差一点就开口要求人家留下来。
“你是问许先生?”
“嗯。”他姓许?她在心里想着。
“你不认识他?”
“不认识,但刚刚是他救了我。”忆起了不久前充塞在周遭的水波荡漾,靳姬仍是心有余悸的白了脸。
“哦,许先生是我们的贵宾会员,入会好几年了,但是偶尔才来一趟,所以,我也不是很了解他的事。”大概是很能体会靳姬心生的感激之情,笑脸迎人的行政小姐很热心的提供她所知道的小道消息,“不过,听说他经营古董买卖的生意,在仁爱路拥有一间很大、很大的店面。”
“他是个古董商?”古董商?呵,怪异的行业,不过,靳姬觉得这似乎与他那阴阳怪气的性子可以沾上那么点边。
“对呀,听说许先生除了古董方面的生意外,另外还有不少的投资生意,哪,这里的人入会费那么贵,也不常见他来这儿消磨时间什么的,应该是挺忙碌的。”嘴里说是不太清楚他的事,可是行政小姐仍聊得相当起劲,一五一十的将自同事那听来的点点滴滴,全无一丝隐瞒的说给靳姬听。
“你们手中应该有会员的资料才对吧?”靳姬忽然灵机一动。
“有是有啦,可是,我们不能泄漏会员的资料耶。”行政小姐一脸的歉意,“很抱歉。”
“为什么?”有些挫败的将笑容稍敛,靳姬瞧着她的眼里有着哀求,“我只是想跟他说声谢谢。”刚刚,他退场得太快了,她连一句道谢的话都来不及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