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曾觉得生命之于她,竟然是一种奢侈。
知道肚子里有个小生命的冲击比不上由大哥口中说出来略带鄙夷的话,这一切的一切狠狠地将她击得无力反驳。而虎魄低沉粗嘎的嗓子铿锵有力许下的承诺,更是让她连那份想感受绝望的心都乏力。
想说些什么、想做些什么的冲动与,在望见大哥那双填满了疲惫与忧伤及歉意的眼神,以及小扮那双盛满担忧的瞳眸后,她无语了。
罢了,事到如今,她,还能再多说什么?还能再多做什么?这一切全都是她自己痴心莽行种下的因,而如今这果……她也得咬着牙去尝,不论会付出什么代价。
再怎么说,孩子是无辜的,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就算已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她也仍无法就这么将虎魄给绑在身边,在他对她没有爱只有责任的情形下,一个他不想要却不得不要的婚姻,只会更加伤害彼此。
“什么?”众人表情不一的,但全都望向神情一直黯沉无语的丘小晚,而她却一瞬也不瞬的将目光凝注在虎魄脸上。
“你说。”看到丘小晚脸上死寂却盛满哀伤的神情,虎魄猛地心一沉。
“孩子生下来之后,我们各走各的。”纵使是爱惨了他,她也不愿意他因为她而断绝了一辈子的快乐。
虎魄只犹豫了一会儿,便凝然的对她点了点头,“可以,但孩子归我。”
丘小晚可以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正缓缓的将所有的感觉整个封锁了起来。
“好。”毕竟他宁愿要孩子,也不愿……要她!
简简单单一个字,丘小晚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了。
第六章
婚礼很热闹,布置得豪华又隆重的宽敞礼堂,纷纷嚷嚷的祝贺人群,花花绿绿的花团锦簇,结合了中式的办桌礼俗及西式的自助小西点,既满足了想乘机大吃大喝一顿的人,也挺顺应了西洋潮流。
因为新娘的父母刚去世,所以他们才会这么突然的宣布喜讯,这是在媒体上所披露的消息及原因,不管是受到邀请,或者是不请自来以图锦上添花的贺客,也都没有多想些什么。
虽然婚礼的时间仓卒了些,但大致说来,整个婚礼办得还算成功,只除了一个在自己的婚礼上不懂得笑容为何物的新娘,还有一个总是小心翼翼凝望着新娘的新郎。
“好啦,新郎可以吻新娘了。”
在众人的鼓噪及注视下,虎魄轻柔的掀起了覆着丘小晚容颜的白纱,瞧见她的神情,他不禁忧起了心。
她的脸色,好坏。
“小晚,你还好吧?”微俯向她,他问着。
没有抬眼回视他,丘小晚眼神空寂的凝望着前方,像是处身于一个无人能触及的世界,对于他的话,她没有应声,木然的任他在添了过多腮红的颊边落下一吻。
周遭传来的掌声及此起彼落的相机快门声,忽地提醒了虎魄此时所处的情景。
怅然的低叹一声,挺起身,他站到丘小晚身边,两人一起面对着众人的祝福,带着强迫的手臂环在她的腰.倏地,他猛然一凛,心中蓦痛。
就这么几天的工夫,小晚瘦了许多呵!靶叹的暗忖着,另一份新感受却突然的冲击上他的心头,在这么贴近的距离里,他竟然感受不到臂中身体的半丝温暖。
仿佛他环住的是她的人,而她的魂魄,却不知何时已离他而去了。
心一紧,虎魄猛地加重了手臂的力气,像是要将她给揉进他仓皇不安的身子里。
“别这样。”细声低喃着,丘小晚微挣扎了一下。
她还在!“小晚。”他几乎是抑不住欢欣的轻呼出声。
但是就像是回光返照,丘小晚没有再回复他任何的话语,就像个举止拘谨的新娘子,一径的将脸孔俯视着前方的地板,眼睑低低的覆盖着漾满泪水的雾眸,唇瓣抿得紧紧的。
她终于还是嫁给他了,呵,老天爷,这一场闹剧该如何落幕呢?
嫁给他是自从遇见他后便产生的梦想,但不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如果这是梦,她宁愿不要作这种梦醒了后,会痛彻心肺的恶梦。
想着,一滴凄冷的泪滴画过妆点得柔美的脸颊,落在丘小晚捧在身前的花束里,就像是颗晶莹的水珠般的,闪烁在玫瑰花瓣上。
瞧见那颗突如其来滴落在花朵儿上的水珠,虎魄倏地僵住了身子。
她,哭了!
心整个沸腾着不舍,他正待说些什么话来暖和一下彼此的僵局时,就瞧见了手中握着一只高脚杯,举止优雅的朝他们走来的许莎莉,虎魄心陡地一沉。莎莉又想干什么了?
缓缓的走向他们,许莎莉朝虎魄展露一个动人的微笑,扫向俯垂着脸的丘小晚的眼神却带着不服与轻视。
“莎莉?”
听到身旁的虎魄开口招呼的对象,丘小晚不由得身子一凛。她来了?而且是来者不善的充满了挑衅味道。
想到虎魄会娶自己的原因,丘小晚死命的握住自己的手,狠狠地将指甲给刺进细致的掌心,努力的抑住心虚得想旋身就逃的冲动。
靶受到由丘小晚身上散发出来的仓皇与不安,虎魄有些纳闷的低侧着头,但只瞧见她的头顶,瞧不见她的表情,而许莎莉已经在他们身前站定了。
“恭喜呀!”语气咬牙切齿得厉害,许莎莉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看不出来你还真是有办法哪!像Ray这种风流男人终究还是被你给逮到了。”
像是被支涂了剧毒的剑矢给刺中心脏,丘小晚的脸垂得更低了,不自觉地扭了体,她好想好想从这里消失。
牢牢的护住丘小晚的身子,虎魄笑望着许莎莉,但眼神却凌厉的逼视着她。
“哈哈,小晚就是这么一个让男人绝对不想错过的好女人,我真幸运,不是吗?”
“呃……”猛地窒住了气,许莎莉错愕的望着虎魄眼中的威胁。
相识许久以来,她从来不曾在向来风度翩翩的他眼中看到过这么冷悍的眼神,他……真爱上这女人了?!
“对不起,赫连他们在叫我们了。”手中一个使力,虎魄客套的朝许莎莉点了点头,护卫着恍若在云间漫步的丘小晚离开她又气又怨的注视。
默默的被他环在身旁,陪着他面对一个一个接踵而来的客人,丘小晚的心渐渐的怔了、茫了,也……
痴了!
一直不能忘怀的是,他刚刚对许莎莉讲的话——我真幸运……
她自杀的消息只怕许莎莉早就得知了,而许莎莉今天嘲讽的话八成也是为了这项,但是,虎魄却是态度坚决且平和的替她挡了回去,那感觉……让她有股他真的就是这么想的错觉。
“我真幸运”!
不管是真是假,为了他的这句话,她都该回报他的,待孩子出世后,她万万是不能再绊住他了。
这自由,是她该还他的。
***
呆呆的坐进落地窗旁的沙发上,望着烈阳无情的晒着园子里可怜兮兮的黄泥巴,然后缓缓的移到一动不动的她身上,丘小晚同一个姿势已经维持了两个钟头了。
她不想动,也懒得动,因为就算她起了身,也只不过是像游魂似的在屋子里绕一圈后,又坐回这张沙发罢了,那她又何必动呢。
自她嫁给虎魄后,赫连大哥跟贞妹飞到加拿大去筹备即将在那儿成立的分公司,而自从上回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以后,不打算再瞒着大伙腿伤已经痊愈的赫连铎,也大咧咧地丢掉了伴了他有好长一段时间的轮椅,将全副精神投注在整顿逐渐荒废的道馆,也已经连着好几天深夜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