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柜台了吗?”他惊愕地大步跟在毕天裘身后。这女人竟然落跑了?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洛杉矶!
“没。”冲进电梯,毕天裘快速地按下钮,缓缓关闭的门差一点夹到了随后赶上来的简雍。“她的行李都不在了。”该死的叶红鹤,她敢闹着别扭的拎着行李打他眼皮子底下溜走,等他找到她后,他一定、一定、一定将她扁成个四不像,看爱漂亮的她还敢嚣张的闹离家出走吗?
毕天裘最气人连沟通的机会都不给的掉头就走,而她偏选他的忌处撩拨他的怒气。等自己找到她后,她就等着吃排头了。
又气又急的两个男人冲到饭店柜台,没花费多少时间就查出了逃家女的下落。
叶红鹤有拨一通电话到航空公司——线索一。
她请小弟帮她叫一辆计程车,到机场——线索二。
两条线索都指向同一个结论,小女人在外头受了气,这会儿正预备回家去。
不过,她的决定倒是让毕天裘跟简雍两个人稍微松了一口气。知道要叫车直奔机场,回台湾,总比漫无目的地提着行李在洛杉矶市里游荡要好得太多了。
“简雍,你留下来。”站在饭店大门,毕天裘快步踱上前,粗率地推开一个已经预备要跨上计程车的彪莽大汉,飞快地丢下这几个字,他就在简雍瞠目结舌及那个大汉傻愣的眼神中扬长而去。
???
“什么?”毕天裘觉得自己快疯掉了。
在洛杉矶,他顺利地补上只比叶红鹤晚一个小时起飞的飞机,只是,需要转机。坐在飞机上的十几个小时里,稍稍冷静下来的毕天裘设想了见到叶红鹤后的一切说辞,好的、坏的、吵吵闹闹的,甚至于可能性几乎等于零的甜蜜迎接镜头,他都想过了,就是没有想到这一件——
叶红鹤竟然还没有回到家!
她搭的那班飞机是直飞台湾,而且又比他的飞机早起飞。论起来,起码比他早到好几个小时,再怎么会蘑菇的人,就算是学乌龟在爬吧,从桃园中正机场爬到现在,也早该到家了。
可是令人不敢相信的事实是,佳人确实是杳然无踪。
所有的冷静全都弃他而去,死死瞪着眼前半忧半喜凝望着自己的叶家夫妇,心底那份重见故人的喜悦消失无踪。
“叶伯伯,红鹤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拨回来?”毕天裘不想,也拒绝去思考她出事了。
“没有耶。”一贯的大嗓门里泄漏了紧张的忧忡。“裘裘啊,怎么你没有跟她搭同一班飞机呢?”不会是两个人闹什么意见吧?叶奎宏疑惑不解地望着他。
“我们……出了一些误会。”不可能呀,在机场时他明明就查出她已经登机了,怎么可能会失了踪影呢?
“误会?”林佩玲蓦地掉过头去冲着叶奎宏扯开嗓门,“你看,我没估错吧!就算隔了这么多年没联络,只要一见了面,这两个小家伙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吵吵闹闹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提这些五四三的,现下先赶紧找到那个傻丫头才是呀!”叶奎宏实在很想将老太婆的脑子给摇醒一些,想发表感言也得看场合呀!
“对呀,那丫头会跑到哪里去了?”说着,林佩玲回过身,走向电话。
“你要做什么?”叶奎宏跟在她身后问。
“找丫头呀,问问看她有没有先到小美还是小仪家去窝几天哪。”林佩玲睨了毕天裘一眼。“我看哪,敢情这丫头又跟小时候闹别扭一样,先藏起来个几天,才会重出江湖……”
神色凝重的听着林佩玲的嘀嘀咕咕,毕天裘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丧气又忧忡的脸孔埋进自己微颤的双手中,一声似泣似吟的轻叹息指缝中溢了出来。
天黑黑、夜沉沉,萤火虫儿行藏。
一灯如豆的客厅里,冷气森飘得令人有股发毛的凛颤,空荡荡的偌大空间里,惟有毕天裘孤单的身影斜倚在沙发上,烦愁难眠。
说服同样是忧心忡忡的叶奎宏夫妇先回房去打个盹,毕天裘自己在客厅等着消息、等着她。占满他心思的除了担心还是担心。
同学那儿,没有;朋友那儿,没有;亲戚那儿,也没有,老天,她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毕天裘真的是彻彻底底的束手无策了。
细微的金属碰撞声,及随后而至的开门及低咒声,将陷入沉思中的毕天裘给震醒,自沙发上一跃而起,他屏着气息,僵直的眼眸直瞪着那扇大门瞧。
只见大门缓缓地被推了开来,慢慢地、慢慢地,然后像是被人给踢了一脚的整个开启,一个小行李箱被人自外头扔了进来。
“我——回——来了。”叶红鹤人还没进入客厅,就先听到这个中气不足的疲惫宣言。
红——鹤!!毕天裘差点没被突然而至的惊喜给慑晕了过去,酸酸痛痛的感觉蓦然被热暖暖的狂喜给驱散。
像是经历了千里、万里的痛苦跋涉,身影终于越过门槛的叶红鹤脚才抬起来,就被自己先前随手扔在一旁的行李给绊了一下,朝前踉跄了几步,没站稳,整个人、整张脸朝地板趴下去。
“老天!”又惊又疼地冲上去扶起她,看着她虚月兑的神情,毕天裘简直想干脆宰了她算了,瞧瞧,她把自己搞什么鬼样子!
“你究竟是跑到哪里去了?”粗暴地攫住她的双臂,毕天裘先是猛烈地摇晃着她的身子,然后狠狠、紧紧地拥进怀里,像是要将她给揉进自己的胸前、心里。“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担心什么?”无声地重复着这句话,叶红鹤压根就没搞清楚自己在跟谁说话。这趟飞行及之后的不幸盲行耗掉了她全身的力气,她实在是又累又倦,眼皮早就已经宣告弃守的叠在一起了。
气呼呼地冲到机场时,她压根就将自己会晕机的事给忘得一干二净。尤其是几乎立即的,航空公司的柜台小姐笑脸迎人的递了张补位的机票到她眼前时,她还感叹着今天真的是自己的幸运日呢!直到上了机,飞机滑行到跑道预备起飞,而扩音器里传来空服员柔美的嗓音,她才彻彻底底地领悟到一点——
这下子,事情可大条了。
丙不其然,这回在身边全没个伴的孤单下,她痛苦万分、差点没闹跳机事件的熬过了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当飞机终于降落在中正机场的跑道上时,她睁开眼,头像是全世界的星星都到她脑袋上方聚会似的抽痛着。拖着愁惨兮兮的臭皮囊,踩着无重力的迟缓漫步下机、出境,然后提着行李茫然跟着前头的一小群人潮走。
他们走,她也走;他们转弯,她也转弯;他们上车,她也上车。
浑浑沌沌地跟着他们坐上了一辆国光号,一上车,她就如释重负的瘫下了自己的身子,双眼一闭,晕睡得不省人事。
当司机先生把睡死在最后一排的她给叫起时,她才知道,自己人已经到了台中。欲哭无泪地提着行李下了车,半个小时后,她辛辛苦苦地挤上了北上的火车。回到台北时,天都已经黑透了。
一跨进家门,卸下了心里头的疲惫与孤倦,叶红鹤哪顾得了自己是瘫在谁的怀里,反正,到家了,眼一闭,她就着那座温暖又舒适的胸膛,开始规律的进入昏睡状态。
“……以后你敢再半句话都不说的就跑去藏起来的话,我一定揍得你好几天不能见人,听到没?”毕天裘恶声恶气的训话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轻喘了口气,他等着听叶红鹤的回答。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