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别去。”叶奎宏眼明手快的揪住她的衣领,然后将开始拳打脚踢抗议着的小女儿抱了起来,“裘裘要跟毕叔叔回新加坡去了。”
新加坡是什么鬼地方她不知道,回新加坡这句话她也不懂,但是,跟毕叔叔回去这句话却让叶红鹤隐隐约约的了解到那份难过的心情。
忽地,她哭了,“裘裘,回来,你回来!”
边扯开喉咙喊着裘裘的名字,叶红鹤哭得好伤心、好难过,听进叶家夫妇耳朵里、心上,不啻是个双重的不舍。
他们也不舍得裘裘离开身边哪,可是,他毕竟是别人的儿子,迟早是要跟他爸爸走的。
坐在车上的裘裘整个人趴在椅背上,看见随着车行速度的加快而变小、消失的叶家三人,眼泪也不住的滑下难过的脸庞。
丫头哭了,住在叶家这些年来,他第一次看到她哭。
先前,不管叶爸爸他们怎么骂她、怎么处罚她,她顶多是眼中含着两泡泪水,抽噎个几秒,更严重的也只是干嚎几声,然后过没多久,就将还没消褪的疼痛给抛到脑后,又到处惹是生非了。
可是,她刚刚却哭了!
“裘裘。”轻轻地将他的身子拉进怀里搂着,毕士楷的心里也不怎么好受,“别难过了,我们过几年也可以回来看看叶叔叔他们呀!”
“真的?”裘裘仰起脸来望着爸爸。
毕士楷保证似的点着头。
新加坡距离台湾又不远,待裘裘到了那边,功课及生活都能进入情况后,隔个一、两年让他回来探视老大哥一家人也是个不错的打算。
只是,他没料到,这世事,又怎是凡人所能计算好的!
???
而叶家的客厅里,被放在沙发上的叶红鹤仍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丫头,别哭了。”心疼女儿哭了那么久还不肯停,叶奎宏蹲在她脚边凝望着她,“裘裘又不是一辈子不回来了,以后他还是会回来看我们的呀!”
“不要、不要。”就像第一次出言抗议父母亲想将裘裘送去念小学时一样,她将头摇得像泼浪鼓,“我不要裘裘走。”
“可是裘裘是毕叔叔的孩子,他当然得……”
“不要、不要、不要。”
“丫头!”
“爸爸,我要裘裘。”睁着一双红通通的泪眼,她可怜兮兮地望着叶奎宏,“我不要裘裘走。”
“傻丫头,爸爸也舍不得裘裘走,可是,他终究是毕叔叔的孩子,我们没有权利留下他呀!”
爸爸语重心长的话叶红鹤听不进去,她只知道一件事,裘裘被讨厌的毕叔叔带走了,她再也见不到裘裘了,一想起这个血淋淋的事实,她又开始哭了起来。
“丫头,别哭了好不好?”挫败地看着她又再度涌上的泪水,林佩玲强忍住心酸的蹲在她的另一侧,“别难过了,再过一段时间,你就会忘了裘裘的。”
“不会、不会,我一定不会忘记他。”哭得惊天动地,叶红鹤冲回自己房间。
不过是四岁,她已经觉得自己尝到了心碎的滋味,而她的誓言更是牢牢的缠在她幼小的心里。
这辈子,她一定会永远记得裘裘,这个长得漂亮非凡的小男生。
永远、永远……
???
永远?!哈,才怪!
第二年,裘裘在她的心里就已经被推到只须用脚尖轻轻一撩,就完全绝迹的阴暗角落。
然后是愈来愈褪色的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
当第六年时,这个向来安和乐利的老社区发了一场突来的大火,所有的房子几乎全都付之一炬。而这个年头,也是叶奎宏差不多是该从工作岗位上退休之际,夫妻俩关起门来商量了几个晚上,再征询儿女们的意见后,将攒下大半辈子的退休金拿了一半出来,在靠近关渡的地方买了幢环境幽雅又怡人怡性的小别墅。
一家老小靶触颇多却也是快快乐乐搬过去住,然后叶红鹤转了学,然后新认识了许许多多志同道合的好同学……
裘裘这个名字,就在她逐渐成长的脑袋里绝了迹。
第四章
还没走进办公室,叶红鹤已经由空气的凝窒状态下感觉到……惨了,叙雳企业的霉神贴近她身边了。
情绪主宰着叙历集团这一整幢办公大楼,而且手中掌握大楼中每一个大小分子的生杀大权,让手底下的人苟延残喘的讨生活的大魔神又在发泼了!
不由自主地,因神经紧绷而导致发麻的症状从头皮开始蔓延到五脏六腑,然后逐渐染冰了通体四肢。
“叶红鹤呢?她死到哪里去了?”
丙然!人还没有走到自己那间已经被撒旦侵占的办公室,大魔神震骇人心的咆哮就随着愈来愈稀薄的氧气传进叶红鹤耳里、脑子里。
是要立刻掉过头,走人还是硬着脖子的爬进去当炮灰?叶红鹤的脑子里反复思索着。
“红鹤,你跑到哪里去了?”魏丽君小心翼翼地移向她,像个匪谍似的提供着最新限时情报。“老大已经找你找了将近十分钟了,现在正在你办公室里搞破坏呢!”
啧,还用得着她说?光听里头的人浑然忘我似的搞着破坏,那翻箱倒柜的声响直冲进耳膜,活像是红卫兵抄家似的乒乒乓乓嚣张得很,还没想象可怜的办公室会被他糟蹋成什么样子,叶红鹤就已经忍不住的咬牙切齿,而且想开口咒人了。
她也只不过是出去买几块蛋糕当点心,消失的时间不过十分钟,这大魔神有必要搞得这么严重吧?
况且……“晓芸呢?”叶红鹤问道。
倒了八辈子霉的古晓芸是这个大魔神的机要秘书,她叶红鹤只不过是卑微渺小到连蝼蚁都比她来得重要的助理秘书,而简雍这个龙头老大不找像块吸水海棉般专吸收他怒气的古晓芸发飙,竟然大骂光临到她的窝里来,这岂不是太……泼过界了吗?
还有,古晓芸呢?那个可怜的家伙被轰到哪里去了?
“晓芸刚刚才被他骂到厕所去哭了。”只要是在这幢大楼发生的事,就绝对逃不过魏丽君的眼底。
她是叙雳集团的广播电台,光是她一个人,就足以媲美三座光华商场的闲言闲语了。
“为什么?”叶红鹤大吃一惊,这大魔神竟然已经处斩了一个大将了?
“因为她昨天不知道吃错什么药,竟然将老大跟同光化司张董的约会给搞错了期,害老大中午在餐厅白等了一个小时。”
炳哈,这个泼辣凶暴的大魔神真倒霉,但是,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约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我的妈呀,他干么那么刁呀?重新再约不就行了?连向来对他忠心耿耿的晓芸也惨遭毒手?他要干什么……”将嘴巴贴近魏丽君的耳根子,她话还没问完,大魔神的音波就里头疾射出来。
“叶红鹤,你还不快点给我滚进来!”
哟,奇了,她知道简雍的眼睛一向很亮、很锐利,可什么时候他的耳朵也进化成了顺风耳了?
“叶红鹤!”这声暴喝差点将落地玻璃窗给震裂了。
“来了啦!”真讨厌,好像叫小狈似的,听了就教人不舒服到极点,可是……大魔神有令,她不敢不从!
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嘴角轻撇,无声地瞪视着魏丽君闻声后胆怯的逃避背影。“哼,胆小表。”叶红鹤拎着手中那个装了好几块小蛋糕的盒子,拖着沉重的小走进自己的办公室。
才刚跨进门口,她的眼睛蓦地暴凸,垂悬在眼眶边缘。见鬼,这大魔神的功力怎么进步得这么快?才不过是十分钟的时间,这屋子简直就像刚遭十个莽汉下手行窃过的现场般,惨不忍睹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