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大夫,白……”在一旁帮忙扶稳毕绿接回白维霖断骨的冷苍昊想陈述自己的担忧,但是却又蓦然停住了口,因为万一她的回答不是很乐观,这可是会折损了大家的希望。
毕绿冷冷淡淡的望了他一眼,明亮的眼神里有着讥讽的促狭,“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简简短短的十个宇,但是衬上她那副似笑非笑的诡谲嘴角,差一点没让仍像个没事人般杵在一旁,观看众人忙碌的救着自己的臭皮囊的白维霖给气得吐出郁闷的胸血来。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万一他真就这么两眼一睁的回过魂来、顺了气,岂不是代表他是个——大祸害!这女人讲话真不是普通毒辣,太过分了。
白维霖气得转头就想顺势往上方的白茫茫空间飘上去,远远且迅速的飘离这儿,再也不要听到半句由毕绿口中吐出来的酸言冷语。
哼,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嘛,干么要这么贬损自己的自尊与来让她践踏?就算是万分不舍离开这个还挺有趣的人世,但他就偏不回自己那副怎么看都是顺眼得不得了的臭皮囊,看她还能怎么办!就让她“百医百顺”的大好名声毁于一旦好了。
“你为什么这么恨白?”静了好一会儿的龙毅夫突然说出他心中的疑惑。轻轻的抬眼睨了他一眼,毕绿随即伸手拿起白家人依她吩咐所捣烂的草药敷在白维霖身上,没有回答他的话。
但是,却让已经快气晕了的白维霖捕捉到埋藏在她眼底的伤痛。
他发觉自己轻飘飘的身子很莫名其妙的逐渐凝重了起来,原先的赌气想法也一点一滴的消逝无踪影,而这变化,只为了探究出现在她眼底的神色,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女人,为何眼中会有那么浓且深的哀愁与痛楚呢?
“你不认识白。”龙毅夫很确定的又开口说着,“但是,你知道他。”
毕绿倏地拧紧了眉峰,紧抿起唇,快速却仔细的将最后一道伤口处理好,“三碗水煎熬成一碗汤药让他服用,我明天会下山替他换药。”她简短交代着,经过椅子边时顺手捞起了开始打起瞌睡来的猪儿,便头也不回的迈开脚步走出房间,也没有回答龙毅夫的话。
房里的几个大男人,被她这有如逃命般的敏捷和沉稳的去势给震得目瞪口呆的。
“她是怎么啦?”望着毕绿临走前塞到自己手上已沾了血的白布,关红一脸的莫名其妙。
而冷苍昊和龙毅夫的眼中却有着挥不去的沉思与淡淡的同情。
连白维霖也被毕绿离去的身影,与自己心头突发的冲动给怔忡在当儿,为着她眼底那股深沉的悲伤,冷不防的,竟然令他没来由得心头一紧,奇异的想为她拂去所有的悲痛。
而且,见她白着颊、冷着脸的压抑着所有喜怒哀乐的旋过身,离去的身影是这么的孤寂与脆弱,他的胸口竟然没有间歇的发着疼、抽着疼,还愈来愈猛烈。
不行,他得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才行,最重要的是,他得弄清楚毕绿为何会那么排济自己。
想也没想的,白维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将幻形的自己以最快的速度钻回那副臭皮囊里。?
早知道就不要回来了,宁愿当个不长命的好人,也胜过当个全身酸痛、抽痛、刺痛、灼痛的临危病人。
白着一张脸,白维霖很努力的让自己勇敢的不要申吟出声。
老天爷,那狂沓的马蹄是不是乘机重整了他身体里的骨架结构?回到这副臭皮囊后,瞎搞了半天,他发觉到除了舌头尚可以灵活操作外,整副身体没有一个地方是他可以随心所欲的摆动的,还包括了僵硬滞碍的眼珠子。
“白,你醒了?”
惊喜万分的迭声嚷着,冷苍岳的声音不只是将神智逐渐清醒的白维霖给唤开了眼,也将房里或坐、或站的几道视线给引上前来,其中还包括了毕绿那张风采不俗,但却冷眉冷眼的俏脸蛋。
“老天,维霖,你醒了!真的醒了?!”白佑涛惊喜的道,整整三天,难熬的三个日夜,昏迷不醒的儿子终于张开眼了!
他的声音打着颤,在确定儿子真的是自鬼门关前被抢救了回来,他不自觉地猛抽了口气,老泪纵横的倏然一个旋身,与夫人周巧云心意相通的“砰”一声,朝着已缓缓走向床畔的毕绿下跪。
“毕姑娘,谢谢你,谢谢你的大恩大德,咱们白家全都亏了你呀……”泪涕横洒的两张老脸上漾满深隽的衷心感激。
毕绿不自在的伸出僵硬的手想扶起他们,但最后还是凝着脸的就硬是将他们给扶了起来。
“别这样。”
“毕姑娘,谢谢你,谢谢你啊!”
“我说过了,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毕绿轻轻的翻脸着白维霖的伤口及眼睛,瞧着他余怒加新怨的半掀眼脸,月兑口又是这么一句话,其中的话意简直是明白得不能再明白了,摆明了就是要白佑涛夫妇放心,他们这个儿子八成是千年的祸害精,没有害足了人是不可能那么快就嗝屁的。
满心欢喜的白佑涛夫妇还是一脸的殷诚感谢,他们倒是不怎么愤怒自个儿的儿子被眼前这水汪汪的小美人人暗讽为祸害,横竖是祸害或是好人都无所谓,只要儿子的小命保住就行了。
但是随侍在一旁的几个大汉可就不怎么善良了,好心如龙毅夫,和一向就不怎么喜好正大光明耻笑兄弟的冷苍昊眼高暮,在如愿的松下一颗心后,他们是很尽力的在抑着笑虫,不让它们嚣张得出口,然而,冷苍岳可以完全不同了。
“对呀对呀,这句话倒是讲得真没错,对得很。”冷苍岳第一次觉得这姓毕的娘儿们对了他的眼,因为她太会说话啦,而且说的是“实话”。
白维霖勉强的握紧了拳,充血的视线拚命的往那个对他作人身攻击的人瞪视着,哼,早知道一醒过来就是受气,他还不如早早的就投胎去了,也不会被她悲凄的眼神给蛊惑了。
结果呢?因为一时的迷惑与不忍,他反倒成了个铁铮铮的“祸害”!
被气得差点没将那口未散的闷气给继续梗在胸口,白维霖胸口起起伏伏的猛喘着大气,斗大的眼白也净在那儿翻滚着。
“啊,毕大夫,白他?”也站在床边的关红是第一个瞧出白维霖不对劲的人,不禁挂上了忧心望向毕绿。
略带轻蔑的床榻上的白维霖瞧了一眼,毕绿便又走了开去,收拾自己带来的医物包。
“忠言总是逆耳。”她的评语更简短了。
但这句益加简短的话却让白维霖猛地窒住了呼吸,他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不能让自己很孬种的学娘儿们般咬舌自尽,以示清白,但是他很故意用此时唯一可使用的武器来袭退她的不善之言。
“你……这……话不……”他反击的声音很微弱,气若游丝。
毕绿明心灵的知道白维霖是极端不服气被自己这么一再嘲讽,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快断了气、窒了息的情形,她也知道自己该见好就收的放他一马了,但偏又坏心的用着诡异的嗓门,清晰明了的对着白家两老说——
“他会‘长命百岁’的”嘴角还噙着阴险的半冷贼笑,语气还特别强调那长命百岁四个字。
“你……”白维霖当下气得一口气没有顺过来,眼白再度一翻,整个人晕死过去。
“白大哥?!”关红的惊呼声将所有人的脚步都引到床边,给了毕绿有更大的空间可以从容的走到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