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刚……是什么东西?纳闷的又再端详了镜子好一会儿,映人他眼中的仍是如平时所见那般的光滑镜面。虽然镜框的造型是挺别致特殊的模样,木质也是上等红桧木,但是在珍宝众多的皇宫里,这也不过是寻常一般的手镜。
听皇上的口气,情势似乎是不怎么乐观,李丽珠提吊着心说:“皇上,那镜子可是人家春娥有这份心送我的……”
“倒不如说是你强行抢了人家的吧。”唤萍没好意的抢白着她的话。
见两个女人又是怒目相视的开战,朱元璋不由得又是一个伸手,怒击桌面,发出好大一声巨响,“吵什么吵,这个镜子谁也不准要。”他提高了些嗓门,正打算将门外的陈才给唤进来,而陈才也正好敲着门。“禀皇上,皇甫指挥求见。”
“叫他进来。”朱元璋转向他那两位怒目相视的爱妃,“你们可以下去了。”
“可是……”李丽珠还有些不死心的望着朱元璋手中的那面手镜,迟迟不太愿意走,而柳唤萍的眼神也有着同样的渴望。
皇上只要做主将那面镜子赐给她,那不就表示皇上最宠爱的人是她?!以后她在宫里几乎就可以傲视群芳了。李丽珠跟柳唤萍心里皆如此暗自盘算祈祷着。
怎知,朱元璋瞧也不瞧她们一眼,待神态威猛刚毅、体型高壮的皇甫毅轩一走进来,他便将那面镜子递到皇甫毅轩眼前,“将它给扔了。”他命令着。
两个猛且深的抽气声,霎时一齐响了起来,李丽珠性子急切的轻呼一声,“皇上,你真要将镜子给扔了?”
像是回答她的话,面对着方走进来站定的锦衣卫最高指挥使皇甫毅轩那沉默寂然的脸孔,朱元璋又再追加了一句。“记住,扔得愈远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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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靖之那颀长的身子才刚沾到了门边,里头的人就已经先开口了。
“你要出发了?”
“嗯。”轻应了一声,将门往里推了开来,熊靖之伫立在门外没有走进去,温文儒雅的脸上尽是爽朗的风采,那双闪着精光的犀锐眸子,直直射向那沉坐在乌沉术做成的大桌后的人。
“大熊,要麻烦你走这一趟了。”深沉又低哑的嗓音又从大桌后传了过来。
“怎么那么客气起来了?”熊靖之一脸淡然的表情,一点也不带调侃的意味。
坐在桌后那个人也站了起来,高壮魁梧的身子一站出来,整个书房的空间似乎顿时减少了一大半。朝着仍站在门外的熊靖之,皇甫毅轩那两道浓眉一扬,略显剽悍的强硬脸上浮上一抹笑,“怎么,你急成这样?不打算进来?”
熊靖之还是一派沉稳地笑了笑,但是脚步依言地跨了进来,“小皇甫,我只是来跟你打个招呼。”
全天下只有熊靖之敢这么称呼此时两人所处的这座壮丽宏伟的庄院主人——那浑身充满了霸气与掩不住一丝戾气的皇甫毅轩,而普天之下,皇甫毅轩也只让熊靖之一个人这么称呼他。
虽然两人一在江湖、一在官场,两人的大名却都是街坊百姓所如雷贯耳的。
与皇甫毅轩那盛气凌人且霸气十足的强悍气势大为不同,熊靖之似乎是与生俱有内敛与沉稳的气质,若是没了那随身携带的莫邪宝剑,眉清目秀、肤色白皙的外貌,再加上身形修长,熊靖之常常会令人忽略了他的威胁性。
只有在某些时候,当熊靖之被惹火,而怒气盛燃到极点时,人们才会发现他那总是深沉不见波动的脸上,会浮现出桀傲不驯的狂妄脸色。当那个时候,对方就只能祈望上辈子积下不少阴德,否则,任谁也无法躲开他凌厉无比的攻击!
没有几个人知道,名满天下的名剑熊靖之跟人人闻名莫不惊惧万分的锦衣卫指挥使皇甫毅轩相交甚笃,而且是自小一起穿开档裤长大的好兄弟。
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两人的家族均在苏州城附近拥有为数不少的祖业,家产雄厚到足够各自家族数百余人口吃喝上好几辈子。
但是他们的身分却是乡人全都无所知悉的,因为在纯朴的乡人眼中,他们一个是常常云游四海、不理世事的闲逸江湖人,一个是精明干练、常居无定所的生意人。
“若非皇上临时有急令,本该我自己亲自跑这一趟的。”皇甫毅轩有些歉意地说。
“还不都一样。”熊靖之的口气还是依然淡漠无波。
“但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沾上官场的事!”难得的轻叹声,皇甫毅轩那张刚毅的脸上有着掩不了的浓愁。
“但是,你还坚持在岗位上。”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熊靖之话中之意已经让皇甫毅轩非常清楚,他再怎么不喜欢、不愿意与官场之事沾染,但只因那请托之人不是他人,而是皇甫毅轩,他无怨尤。
豪迈地狂笑一声,皇甫毅轩猛一击拍熊靖之的肩背,“大熊,你这份心,我领了。”
“小皇甫,如果你能及时跳月兑开这场乱绪…
这回皇甫毅轩的叹声是明显而无奈的很,“你也知道,既然接下了锦衣卫指挥使这个位子,就不是我说退就能退的。”
“朱元璋是怎样的一个君主,你也是清楚的。熊靖之毫不畏惧地直称当今圣上的名讳。
“大熊,皇上可算是位明君,他……”
熊靖之冷静的打断他的话,“他的确是位不可多得的君主,但他也是一个生性多疑、猜忌颇多的封建君主。”他明白不修饰地直言着。
对于好友言简意赅的出言冒读当今圣上,皇甫毅轩无言以对,屋内的空气顿时沉滞了下来。
半晌,熊靖之岔开话题,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就只要将那份文册交付江苏朱知府?”
“对。”
皇甫毅轩点了点头,熊靖之不发一言地转身就待离去,但是他的眼光却突然停驻在桌上的一角,心中突然起了一丝牵动,他瞧见了面朱红雕花的小手镜。
顺着熊靖之的眼神望过去,皇甫毅轩突然想到皇上的命令,心里突生一计,将那面镜子送到熊靖之眼前,“正好,大熊,再帮我一个忙,你到那里时,帮我将镜子给扔了。”
“为什么?”熊靖之疑惑的问。
“两个妃子在争宠,这面倒媚的镜子就被牺牲了。”将镜子交给他,皇甫毅轩叮咛了一句,“扔得愈远愈好。”见熊靖之眉梢微扬了起来,有些不以为然的神情,他不觉又加了一句,“要不,如果你有喜欢的姑娘就干脆送给她算了。”
“喜欢的姑娘!?你还是先顾自己的事吧。”熊靖之顶了回去。
皇甫毅轩又是一阵笑,“大熊,待事情完了,你要上哪儿去?”
思考一会儿,熊靖之脸色放柔了些,“或许我会回吴县探视数日,听叶伯说家里出了些问题。”
“严不严重?”皇甫毅轩关切的问,“如果需要我帮忙的话就说一声。”
“我先回去看看。”
“这样也好。”皇甫毅轩迟疑了一会儿,才说:“若你回去的话,也替我回家去走一趟,看看我家里情形怎么样。”
想再说些什么,但踌躇了一番,熊靖之终于还是只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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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这该是个安详的夜晚,而熊靖之也本该已经沉沉人睡了,但是他没有。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总是无法人眠,他不由得长叹一声,自床上坐起身,随手拿起长衫披在身上,缓步走向桌边为自己倒了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