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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宅不比别人家,从小变到大,夏冬一上楼也不敲门,直接踢开傅衡生的房门。
“喂!暗衡生,你在哪里?”她在他的大房间里绕。
暗衡生拨开飘飞的窗帘,从阳台走进来,没好气的回道:“这里!”
她冷冷的面向他,一开场就说:“为什么不告诉我公司有危机?”
“那是我的公司,我有什么资格让你替我烦恼?”
这时候又跟她生疏起来,夏冬冷冷的瞪著他,“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开玩笑?又不是外人——”
他阻止她往下发言,“夏大小姐,话不要太早说出口,你的老情人会误会。”
老情人?夏冬脑筋一转,立刻明白他话中的讽刺之意,她脸蛋涨红,大声啐骂,“你脑袋烧坏,胡说些什么?谁是老情人?告诉你我没有!你有时间乱想,怎么不好好想一想公司要如何挽救?”
暗衡生眉头深皱,颓废丧气的摇头,他摆摆手,大有不想继续谈下去的样子。“你回去吧,我的事不用你管,我自己会解决。”
她由鼻孔喷气,“解决?你拿什么解决?像只丧家犬的躲在家里,不见天日,不管天塌下来,是不是?你要搞清楚,你是拿家里的钱出来创业,你一倒下,连带会拖垮一大堆人。”她数给他听,“伯母、幼梅、馨蕾……更别说你公司上千个职员。”
他懊恼又颓废的坐在大床上。“你别烦了,好不好?”
被他一吼,夏冬瞬间呆愣住,动也不动。
许久,她轻轻地在他身边坐下,心里五味杂陈,最后一股委屈直往心里冒泡沸腾。
“你骂我?”她很小声的控诉,其实眼泪都快流出来。
暗衡生欲言又止,“我……”
夏冬从没这么难过过,像是整个人被羞辱一番,痛苦极了。
她语气哽咽,“你怎么可以骂我?”
暗衡生懊悔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从没骂过我,不曾对我说过一句重话。”她不敢置信,从小让她到大的人竟然责骂她,还要她别烦。
知道自己失言,傅衡生没志气的低声下气,“对不起。”
夏冬瞪著他,锐利的眯起眼,两行泪水就这么流下来。
惨了,闹大了。傅衡生在心底哀号,见她两行清泪淌面,还怪心疼的,险些又要哄她。夏冬自小看到大,可是少见她落泪,除了为那混蛋段一轩之外。
不管老师处罚、坏同学戏弄,甚至於被父亲暴力伤害上医院,从没见她掉过一滴泪。想不到今天他这么一吼,她就哭啦!或许自己是大声点,可没理由伤心成这样。
或许是因为自己从小疼她、宠她、为她尽心尽力,既是忠实不会背叛的朋友,又像棵大树庇佑在后。骂她?怎么可能!别说是骂,连责备的勇气都没有。他从事事都好的大哥哥,降格到老妈子那样的叮咛加劝慰,表现可圈可点。
如此一来,夏冬更没压迫感,只把他当兄弟。
这是策略上的错误,他承认。他不该为讨欢心,演变成唯唯诺诺的大哥哥。他应该及早对她吐露真心才是,否则他们两个也不会走那么多冤枉路。
这一吼,她受的震荡可能不小。
当然!他也有脾气的。大学时当她喜孜孜的说要跟段一轩交往,他多想跳起来对她臭骂一顿。见她久久不能对段一轩忘情,屡次为他落泪,他也恨得牙痒痒。
这次总算为他落泪。但是一见到她委屈的小脸,他又忍不住的痛恨起自己来。
岂有此理,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老是栽在她手上?不行,这次说什么也要把她逼走,才能表现自己的落魄,像只落水狗。
他清清喉咙,硬起心肠,转身背对她,“你还是走吧,去找你的段一轩。现在他跟我妹离婚已是自由身,你不必受良心的煎熬,这场争夺战,最后他还是属於你的。”他又加油添醋,“你们双宿双飞去,别理我妹,她罪有应得。”
夏冬忍无可忍的大骂,“你疯啦?乱说些什么?”她激动得胸口起伏不定,被他气得失去理智。
“怎么?我说错了吗?你不是眼巴巴的等著他回来?”
“我没有!”她百口莫辩。傅衡生真要拗起来,无人能敌。
他眯眼冷讽,“没有?你一直不肯给我答覆,千拖万拖,不就是因为你心里还有段一轩?现在你想等的人回来了,还不快待在他身边?”
“你!”夏冬对他的话招架不住,手指著他,像金鱼般的张大嘴吐气。
暗衡生步步逼近,“我怎么样?说出你心底的话了?你想我现在破产,不再是金龟婿,是个落魄人,这样的人没资格跟你在一起,不是吗?你有理由,反正我在你心里是个好好先生,从来不是个男人。你不用在乎我的感受,就当我活该,自做多情。”他走至门口把门一拉,朝她吼:“去啊!你过去啊!不然又被抢走了,可没有另一个傻瓜安慰你、等你。”
夏冬备受屈辱,被他那样误解还能待吗?她咬著下唇,愤恨的抹拭泪水,挺起胸膛离去。
她一踏出门口,傅衡生马上甩上门,“砰”的一声。
他失神的在门后站了好久。其实他不若表面上坚强,这回的计画是一场赌注……赌夏冬的心是否爱上自己?
而赌注则是他们之间长久以来的情谊。一旦全盘赌输,他将失去所有她的爱,还有自己从小经营的牵扯,可说是血本无归。
她必须爱上自己,他的努力才有价值。他不相信为心爱的人付出一切,不求回报便是幸福!不!他很自私、很实际,如果没有得到她,不管她与谁在一起,他都不愿意。
按照计画,她内心必会挣扎,如果爱他,不管贫困她都会支持。他现在所要做的便是等待,等她想清楚后再回来。
“衡生,晚饭煮好了,下来吃饭吧。”
暗衡生听见母亲的呼唤,收拾一下,步下楼去。心中却因刚刚激走夏冬有些罪恶感,迟疑著自己的方法或许要温和点。
看来要有一阵子才能见到夏冬。
暗太太见儿子姗姗来迟,连声骂著:“怎么那么慢,让我们等你等那么久才开饭。”
我们?谁?有客人吗?
暗衡生好奇的一看。
嘿!这……这本该被他激走的夏冬,这会儿竟好端端的坐在餐桌一角,大眼直瞅著他。为免被她识破,他马上又装出委靡不振的样子。
敝哉!依这小妮子的个性早该自尊心受伤,发誓恨他一辈子,短时间之内不会理他;现在却坐在餐桌前,真是估计错误啊!
“快坐下来吃啊。”傅太太热络的吆喝他。“好不容易冬冬来这儿。”
暗衡生巡了一下餐桌,酸溜溜的说道:“怪不得,一桌丰盛拿手好菜。”
夏冬僵硬的挤出笑容,“我是特意来陪傅妈妈的。”然后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对他说:“可不是来听失意人疯言疯语。”
本来她也是气得要离开,可一见到傅妈妈可怜的表情,心软的又留下。而且他那副窝囊样,要是不好好看著他,说不定会做出傻事。
所以一走至楼下,她的气也就忍下了。
一直以来,都是他包容自己,如今他有难,她断不能弃他於不顾。她也不小了,不能老是固执倔强,尤其对傅衡生,她更不能丢下他。她已经决定,不管傅衡生对她如何辱骂,还是冷讽驱离,她都要一一忍下。
他都放弃自己了,如果连她都置之不理,那就完了。
等大家坐定,傅太太准备开动,夹块糖醋肉到夏冬的碗里。“多吃点、多吃点,以前你最爱吃傅妈妈的糖醋肉。”却不见夏冬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