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的女性馥香飘入他口鼻,仿佛徜徉在百花盛开的天界,让人心旷神怡,忽然一阵惊声尖叫击碎他的美梦,古绍华吃力的眨了眨重逾千斤的眼皮,睁开黏腻的眼睫……
“啊,爷,你的衣服!”阿吉瞪大了眼。
牙儿倏地脸色发白,颤抖的手指著刚上船的海琦,她低头上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自己前胸被划了一长刀痕,胸口衣襟迸裂,连裹胸的布条也断裂了一角,露出里面的水蓝兜儿和雪女敕肌肤。
“出了什么事?”意识仍浑浑噩噩的古绍华勉强撑起湿黏的身体,抚著昏沉晕眩的脑袋,双目蒙蒙眬眬。
“不许看。”牙儿赶紧护在海琦身前,并月兑上外袍披上她遮掩。“小姐快穿上。”
“海……海麒麟是女的?”阿吉震惊得忘了划船。跟随大半辈子,曾经单枪匹马潜入海贼手中救回他的海麒麟居然是个姑娘?
“什么女的?”古绍华视线慢慢凝聚在海琦身上,惊愕得张大了眼,直指著她,“你……你怎么穿姑娘家的肚兜?”
海琦差点没趺到小船外,紧抓著牙儿的外袍,“你是木头呀,我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被看到就罢了,反正已经来不及遮掩。
“你是女人?!怎么可能?我从没看过胸部跟洗衣板一样的女人。我的头好痛!这一定是恶梦。”
洗衣板?!还恶梦?!“你……”像被重踩到尾巴的母老虎,海琦就要冲上前开扁,也不想想是谁救了他那条烂命。
“小姐,你冷静下来,先把衣服穿好。”小船摇晃得剧烈,牙儿连忙拦下被激怒的她。
还称呼她小姐,他一定是在作梦。
“你该不会就是传说男不男、女不女的妖怪?”
“什么妖怪,你才是个怪胎,年纪轻轻就老眼昏花,外强内干,随便来个大浪就可以送你提早投胎。”笨死了!
“海公子,你脾气不太好,这点倒跟娘们差不多。”他娘的脾气就是这样,平常看似温顺恭谦端庄贤淑,像教养良好的名门闺秀,等脾气一爆发,堡里没个人有胆量承受她的怒气,除了那个老爱与她斗的爹。
“你……”海琦难以置信的杏眸圆瞠,这男人眼睛是被什么糊到了?亏她还是他未婚妻,“我是女人!”
“女人?看起来不像呀。”古绍华甩甩头,觉得脑袋像酒坛里晃动的水,还听得到水声。
“你……我要宰了你!”
“小姐别冲动。”
“女人该有的你都没有,还说什么女人。”他头好痛。
“我我……”她气得随手抓了个东西便朝他扔了过去。
“咚!”当头一棒让古绍华昏了过去。
“啊,小姐,你怎么拿桨打姑爷?!”还好没头破血流。
“姑爷?”这下船上的其他人都茅塞顿开,彼此心照不宣,难怪……怜悯哀悼的目光投向那位脑勺肿得像馒头的男子。
佛祖庇佑他的小命!阿弥陀佛。
“小姐,你火爆的脾气要改改。”牙儿边替海琦包扎伤口边唠叨,“幸亏那些弟兄知道要三缄其口,要不然传了开来那还得了。”毕竟一个黄花闰女混处在男人群中同舟共济多时,要说她是清白的大概没几人会相信。
“牙儿,现在还是船上。”虽然房里只有她们主仆。
“是,爷。”她叹了口气,本以为上了船可以让小姐收敛暴躁冲动的个性,刚开始她的确表现不错,不过一遇到姑爷就破功,甚至曝露了身分,真不知道他俩是不是天生相克。
这时敲门声响起。“爷,海总管有事相禀。”
“进来。”牙儿替海琦戴上面具。
海无名一进门就说:“丫头,刚刚清点过了,除了主舰后甲板被乱箭损毁,货物损失了两批,人员四名轻伤,都已经包扎救治妥当。”
“古绍华那家伙呢?”
“他醒过来后气色还是很差,琦丫头你现在要过去探视他吗?”海无名好奇著海琦对他的态度,就算面对猛烈的海上暴风她依然不动如山,冷静沉稳,怎么一遇到古绍华她就像被人踩到尾巴暴怒的母老虎。
“先去叫周叔给他看看。”可不能让他一命呜呼,她还有帐没跟他算!周叔是船上的大夫,也是长辈中知道她女儿身的人之一。
“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海无名慈爱的望著打小看到大的海琦,“丫头,你对古公子出手太重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你过门的相公。”
“什么相公,八字没半撇。”
“还说呢,那么好的婚事,你却放弃了。”海无名摇摇头,错过这次不知要等何年何月才能看到她觅得好归宿。
“他先逃掉,我也不过是见机行事。”
办得那么盛大,迎娶队伍由长安一路开拔到江南义庄,锣鼓喧天,搞得天下皆知,她这妾身不明的黄花大闺女日后就算再想找媒婆,也没有人有胆接手她这烫手山芋,想婚嫁恐怕也没有人敢要,这全都是他害的。
“早知道就不该听凤儿和燕儿的话,先嫁过去看情形。”贪图那丰厚的聘礼把她给卖了,等她上了花轿就后悔了。
海凤和海燕是她两个古灵精怪的妹妹。
“女孩子就算再怎么强悍有能力,终究是要嫁人的。”海无名长叹一声,“算了,我言尽于此,你自个儿想想吧。”说罢,他转身离去。
牙儿跟在海琦身后,小声低语,“爷,也多亏姑爷逃跑,要不然你就不能安稳的在船上浪迹天涯。”否则嫁入古家的她岂有可能再扮海麒麟?
“牙儿,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像老母鸡?”管得多,啰唆。
“牙儿岂敢,牙儿只是道出事实。”
“你不敢就没人敢了,都是凤儿和燕儿那两个小表灵精把你带坏。”除了当她是主子外,可没一点丫鬟样,什么事都要管。
“凤儿小姐和燕儿小姐是关心爷。”牙儿随著她步出房门,回身带上门。她在船上的职责就是照顾保护小姐。
“真不知道你是谁的丫鬟!”海琦摇摇头,正巧长廊迎面而来一位白胡子的老翁,她漾著笑迎上前,“周叔。”
“琦丫头。”周叔抚髯笑呵呵。这爱扮男装的小丫头,从小就喜欢跟在他身旁听他说海上冒险故事。
原本她爹无意让她沾染江湖血腥,宁可让在家里当千金。表面上她的确是外人眼中温柔婉约的大家闺秀,而实际上在无人的时候,她常常溜到海边去逐浪戏潮,往往弄得一身伤回来,每次夜半三更鬼鬼祟祟到他这偷拿药,才被他发现。
她泅水的技术可不输庄里最强的海麒麟黑麒麟部队,还曾经在及笄时偷偷参加义庄年度举办的泅水竞赛,并在那一年拿到第一,当时她令人惊艳赞叹的如海豚般凌波飞潜,然后一眨眼在海中销声匿?,没有人知道那位一身漆黑的蒙面男子是何方神圣,连她爹都被蒙在鼓里。
这也是日后他力排众议,荐举她当海麒麟继承人的原因之一。
“病人怎样?”
“琦丫头,你问的是船上的伤患,还是房门后那位?”周叔含笑,指了指旁边的房门。
“周叔。”俊朗尔雅的古绍华那张温柔的笑脸窜入她脑海,海琦不知道为什么心悸了下。
捕捉到她清澈水眸闪过一丝迷惘,周叔摇头淡笑,“唉,女大不中留。”上回喜酒没喝到颇令人惋惜,不过相信这一回他不会错过。
“周叔,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你进去看看他吧。”他揉揉她的头,欠身让她过,“他没事,只是海水喝多了些,但晕船症状比以前改善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