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荒山野岭怎么会有人?她的注意力迅速被转移,脚步不知不觉的朝声音来源而去。
从山径拐进蔽日的森林,披荆斩棘的穿过盘根错节的枝叶,她小心谨慎的拨开茂盛浓密的草丛,倏地,柳暗花明,眼前出现刺眼的阳光,她眨一下眼适应后睁开眼。
草丛后出现—个大窟窿,就像干枯的洞庭湖,—条潺缓溪流在矿场边蜿蜒而过,形成一白缎似瀑布直坠无底深渊,方圆百里光凸凸的一片寸草不生,却布满了人,而且那些人似乎非常忙碌。
由一个山洞的地方进进出出的人推着空的木车进入山洞,不一会儿推着满载砂石的木车出来,倒进比邻像马用的水槽般又长又大的长方形石槽里,石槽上方有根巨大的树,树心似乎被掏空,一根接着一根牵引溪水,透明澄清的水自树管中流出.流入石槽,冲刷着那些石头,石槽下方有个流孔流出泥水流回溪中,而石槽内沉淀下来的重物一片银光闪烁。
数十个人站在石槽边,检视石槽,挑起—个个银亮的物体,而后放进竹篓里,接着就有马车运走装满银石的竹篓。
那是银矿!芊芊灵光乍现。
他们应该是在挖银矿。
可是这天山穷乡僻地,根本人烟罕至,这些看来不是西域的人怎么会到这山里采矿?看他们的穿着打扮,根本是宋人,可……这里是西域啊!他们为什么挖矿?
以前在京城她记得挖矿的工作好像隶属皇帝身边亲信的大官管,肥水不漏外人旧嘛,有钱当然国库藏。
只是就算是京城方面要派人来采矿,应该要知会地方父母官呀!更何况此地不在宋境内,而她也没听爹提起过,否则依爹那种贪财的性子,怎么可能错过这种可以捞大油水的机会,就算不能污钱,起码可以收管理费。
还有挖矿怎能随意挖?虽然银矿也有私人的,多为制作首饰珠宝用,就算开挖也有一定限制,银锭分官银和私银,官银都会在银锭底刻上铸造的时间,而私银是开放给银庄刻印,严格的限额,一般市面流通多为官银。
要知道钱不能乱铸的,要是铸太多会搅乱货市,严重造成通货膨胀,影响社会经济,人民生计,造成朝代局势动荡不安,无法弥补的后果。
这时,人群之中突然冒出一个人影让她差点叫出声,是年昕舜!
为了确定自己是否有看走眼,芊芊用力揉揉眼睛,拨开覆盖视线的杂草,她探出头仔细瞧。
真是他!
他怎么跟那些人有说有笑?难道他跟他们也是一伙?芊芊心中迷惑,懊恼着距离太远,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私心下她希望他不会骗她,她相信他不是最近一连串命案的罪犯.
她决定上前一探究竟,匍匐移动,忽然瞥见身旁有许多盘根纠结的树根正在光凸凸经挖凿过的山壁上,她随手抓—个粗如碗口的树根,毫不犹豫的慢慢攀爬向下。
第七章
山窟中平坦处,忙碌的人依然继续开凿挖矿的工作,一群人浩浩荡荡的骑马来到这矿坑。
“爹,你怎么来了?”一个獐头鼠目的高瘦男子走上前。
“维仁,进度如何?”福态的中年男子笑呵呵的抚髯,他正是巫家老爷,东镇第一富巫大富。
“很顺利。”巫维仁眼微眯,微妒的评估巫大富身边玉树临风的俊美男子,英俊潇洒得让他很刺眼,他可是东镇上第一美男子,多少姑娘心目中的如意郎君,怎么可以有人比他俊?“爹,这位公子是……”
“我来介绍,这位是黄公公身边的人,年公公,这次被派来视察我们挖矿的进度的;他是我小犬巫维仁。”每次挖矿的计划都进行得很顺利,私下进行中没遇到阻扰,相信事成之后黄公公肯定不会亏待他!
英俊男子倨傲的睥睨,“你好。”接着便看也不看巫维仁,佯装四处看看,而他正是年昕舜。
原本他是要上巫府察访,结果却碰上巫大富,会当上黄公公信差全是阴错阳差被巫大富误认,于是他就将错就错。
从他们对话,他记得黄公公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覆手遮天,利用职务之便中饱私囊,污了不少钱,只是没想到黄公公除了在朝廷污钱,在这隶属西域的天山还有矿产事业,想必是见不得光的事,伪造官银图利,这样看来黄公公的油水不少,或许可以找个时间上黄公公府上坐坐顺便捞捞外快。
而巫大富的背后势力就是黄公公,否则凭他一个脑满肠肥,连人都认错的市侩商人怎么能成为东镇巨富?
无怪乎所有赴东镇就任的官员没有一个敢动他,巫大富也因此横行乡里,鱼肉百姓那么久。
年昕舜总算明白为何这些人必须封山,万一被人发现他们在山里挖银矿,私铸官银,可是灭门死罪。
“你好。”巫维仁冷淡的颔首,拉过巫大富到一旁交头接耳,“爹,黄公公是不是不相信我们?为何每隔一个月都差人来巡视?上次派来那个黑衣人老大不客气的,傲慢又干涉东、于涉西的,嫌我们动作慢吞吞,还对我们颐指气使大小声,连巫总管都受不了”
“维仁,小声一点,让黄公公的差使听见就不太好。”巫大富紧张兮兮的压低声音。不时回看年昕舜。
年昕舜回觑他从容的一笑,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东张西望,而敏锐的耳聪早将他们对话—字不漏的收纳。
“怕什么?要不是这些年有我们父子俩在帮他捞钱,他哪能在他的皇宫大苑过他的太平日子,壮大他的势力。”
“黄公公对咱们家有恩。”
“去他的恩!他什么也不用动手,在这忍受风吹日晒挖矿的可是我们,凭什么我们挖到的白花花银子要分一半给他?”
“话不能这么说,若不是黄公公打点一切,我们偷铸官银的计划哪能进行那么顺利,都没有人发现。”
巫大富就是怕自己儿子年轻气盛,不懂人情世故,才不得不亲自送黄公公的差使来巡视,以免他跟黄公公的差使起冲突,毕竟黄公公势力无远弗届,他们合作以来一直相安无事,可不能因为他的一时冲动而坏了良好的合作关系。
“不过,你的这些抱怨我也捎信跟黄公公提了一下,所以这次他就派其他人过来啦!”
“派谁都一样,一副骄矜傲慢的官腔,不把我们当人看。”巫维仁抛给年昕舜一个不屑的眼神。
“维仁,上次发生的意外要不是有黄公公跟前的人帮衬打点,我们在山里挖矿暗铸私银的事就会曝光。”
“我们找人来假扮年,人人都迷信怕死,谁敢上山?而且我还在山路上埋下杀手对付那些企图上山的人,怕什么?”
“但这次听说就个姑娘不怕死的上山,还把我们的人打成重伤,至今还找不到那位姑娘的下落,不是吗?”巫大富盯着有些心虚的巫维仁,“别以为爹在府里就不知道山里发生的一切。”
“爹,你说的是霍家千金,我查过,她没什么好怕,我已经花钱请杀手组织,要他们派高手来摆平她。”
“是吗?希望你别让我失望,要是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出去,不只会牵连到黄公公,到时只怕你我性命不保!”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巫维仁撇撇嘴,咕哝低语,“黄公公有什么可怕?天高皇帝远,他管得到这吗?”
“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还是去招呼黄公公派来的贵客,我去揪出姓霍的女人解决她。”巫维仁说杀人仿佛像在谈论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