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有婴儿哭声。”龙府门口,两名黑衣人刚下马,站在门外,斗笠遮住他们的容貌。
“海儿,去敲门。”粗哑低沉的嗓音不怒而威,他正是千里迢迢从海上归来的龙御雷。
“是,公子。”个头略小的海儿,走上长满青苔的台阶,看着红漆斑驳的大门,连门环都没有,只有门上隐约看得见门环的痕迹,只是不知道何因不翼而飞,该不是被拿去典当了吧?
他异想天开的想着,殊不知还真给他猜中了。
当他手指关节弓起,正要敲下时,门突然打开,门内两个女人正面对面的起了争执,她们似乎没发现他。
“都是你没事找事收留他,瞧,现在叫我去哪里生女乃给他喝?”罗姨怒视抱着小孩的莫小君。
“罗姨,龙大哥曾跟我说过你以前曾做过人家女乃娘,后来才来龙府担任龙大哥的保母,婴儿没女乃找你有什么不对?”莫小君振振有词。
“那是以前,女人家要怀孕才有女乃水。”
“那现在为什么没有?”
莫小君对男女之间身体构造懵懂,她只知道男女只要咿咿喔喔后,小孩就会从女人肚子蹦出来,这是她行乞时偷溜进妓院听来的,还有什么一男一女躺在床上模来模去就可以生小孩,还有吃了打胎药就不会有小孩。
所以年纪轻轻的她虽然是乞丐,但为了不想多个小孩来抢她饭碗,她发誓绝不让男人碰触她的身体,即使是老乞丐也一样。
罗姨瞪着充满疑惑的莫小君,哭声让她头大,她忘了莫小君是个弃儿,没爹没娘的哪有人教她女人家的事,就算大少爷传授莫小君知识,对这女人私密也会羞于启齿,更别提教她那个……
“小君,你葵水来了没?”罗姨压低声音问。
“什么是葵水?你说大声一点,我听不见。”婴儿哭声掩盖罗姨的嗓门,莫小君只好拔高音量。
“嘘,你小声一点,想吼破罗姨耳朵?”罗姨捂着脸耳。真丢脸,还好府内的人都躲得远远,巴不得避这小婴孩的魔音穿脑,自然不会听到她们交谈,而府外都是田,她视线移到门口,话打在舌尖,“那……那。”霎时,羞愧的火药在脸上炸开。
“什么呀?”个头较矮的莫小君顺着罗姨视线往敞开的门外,“天那!是马耶,好漂亮的马,这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眼中闪着钱光,自然忽略门外两个庞大的身影。
莫小君抱着婴儿,一古脑儿的冲到马儿身边。
“小心!”吼声同时出自三个人口中。
罗姨回神可是大吃一惊,天知道那高大难驯的马儿会不会踩扁瘦小的莫小君,她甚至才一只马腿的高度。
而龙御雷大叫的原因是他的马会认人,若不是它认识的人,下场就跟海儿上残留的马蹄印一样,让人永生难忘。
奇迹出现了!
“不会啦!罗姨你别紧张,呵呵,他很温驯嘛。”
温驯?!海儿怯懦的瞟着冷锐的马眼,天知道他为了照顾它可吃尽多少苦头,断了五根肋骨,断腿三次,两次被马踩,每次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
罗姨绷紧的心情才稍稍松弛下来,转而深思的打量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高大男子,可惜斗笠邀去他们的容貌,她想到若不是鸡鸣狗盗之辈何必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她神经再度拉紧。
而跟马儿相偎的莫小君似乎未发觉,笑声如银铃,怀中婴儿依旧哭得惨烈,她忽然灵机一动,想到可以骑马儿到城里买女乃水解决燃眉之急,但抱着婴儿不方便上马,于是她不假思索的将婴儿往旁边一塞,“帮我拿着。”也不管是否有人站在她身边接着小孩,提起裙摆就要爬上马。
“啊——”罗姨差点吓破胆的尖叫,不啻是因为她随便将小婴儿塞给陌生男人,还有她妄想上马的危险举动。
“罗姨,别叫,马会被你吓到。”莫小君试图安抚着马儿。
可惜马儿像是使脾气,给她模可以,似乎不愿意让她骑上去,桀骜不驯的移动着,不让她轻易靠上。
莫小君揪着缰绳,一边试图跨上马蹬,一边诱哄着,“别乱动,马儿乖乖,等一下放你吃青草。”
“神风不会让你骑它。”粗沉的嗓音平静得感受不到一丝情绪波动,让海儿胆战心跳。
“原来你叫神风呀!”这时,莫小君才猛然意识到这说话声不是罗姨那拔高音的嗓门,她回头,“你是谁?啊——你怎么偷抱我的小孩?”她急忙放开马儿,赶紧抢回哭啼的婴儿。
“他们应该是马的主人。”罗姨赶紧上前,捍卫娇小的莫小君和婴儿,冷月兑着身材高大的他们,宛若母鸡保护小鸡的神情。
“请问哪位是龙夫人?”海儿瞧见她们这举动,哑然失笑,凭她们这两个弱女子,光他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打倒。
龙御雷解下斗笠,露出一张粗扩刚毅的脸。
“你是……”望着满面风霜的黝黑面孔,清晰可见的是额上那似闪电的疤痕,罗姨眉头轻蹙,倏地大叫,“啊——你是少爷!”
“少爷?”莫小君一头雾水,“少爷不是死了?”
“呸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他是龙家的二少爷,就是大少爷交代一定要找回来,拥有龙府一半继承权的雷二少爷,那个疤痕就是证明!”她指着龙御雷刘海下清晰可见的旧疤。
“就是龙家那个私生子。”莫小君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小君。”罗姨上前扯了下她的袖子,觑了觑面无表。清的龙御雷。“二少爷你好。”
从来没有人敢大刺刺的在龙御雷面前提这三个字,那代表不名誉的出生,而这位叫莫小君是现存的第一人。
“罗姨,有什么关系,是私生子又如何?至少有家,还有姓,还知道自己爹娘是谁。”莫小君灿亮的水眸快速闪过一抹黯然,而龙御雷捕捉到了。
她迅速的恢复亲切自若,“你好,我叫莫小君,我是你大哥的妻子,我从龙大哥那里听过不少关于你的事。”
龙御雷抿着冷硬的唇线,不发一语,很少有人能直视他的脸,而她却敢看着他深邃寒瞳,不知是她胆大包天还是天真?
“你是收到我寄的信了?这还是我生平第一次写信,虽然写得不是很好啦。”
莫小君跟他闲话家常,无视他刀凿斧刻的深镌脸庞散发出的冷漠,某种无形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自他四周向外进射,令旁人不禁为她捏把冷汗。
罗姨几乎以为自己要昏倒,这笨丫头到底会不会看人家脸色?
“龙大哥说什么也一定要把你找回龙府,所以我拼命的写了好几封,你看完了吧?我可是写了不下几百次,浪费不少纸。”想到纸是用钱买的,她的心就淌血,“还好那些纸只要趁墨未干,用水浸泡后,冲掉纸上墨汁,再晾干就可以重复使用。”
这也正是为什么到龙御雷手中的纸变得如此粗糙,像茅房用的草纸。听她这么一说,他脑中闪过某种不安,她该不会用用过的草纸洗过,再拿来写信吧?想到这,他浓眉拢起一个结,非常淡,却让海儿心胆俱丧。
海儿赶紧开口提醒,“公子,我们来这是做什么?”那是龙御雷动怒前兆,这是海儿跟在他身边多年的心得。
龙御雷锁起的眉却丝毫没有松解的迹象,他淡扫了眼正哄着婴儿的莫小君,慢慢的开口,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低哑的嗓音充满磁性。
“你就是莫小君,我的嫂嫂?”
“嗯,龙大哥是个好人。”
莫小君漾着甜蜜的笑,不知为何看在龙御雷眼里却十分碍眼。“她是吗?”转向罗姨,问她不如问旁人比较有公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