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吞吞口水,不禁后退一步。对眼前这个明显反映不正常男人有点恐惧……一般人不是应该气得拂袖而去的吗,为什么他会跟被点了笑穴似的笑成这样?不过想起来,他曾经也在我面前狂笑过一次,但没现在这么夸张。
“哈哈哈……”
还没笑够。
唔,还是等他停下来再道歉吧。但这不是我的错啊!是他一直无视我的人权,使唤完了还耍我一番,这还不够,连噜噜都要欺负……等等,“不够”?他刚才好像是说了什么“不够”,这是什么意思?
“呵……失礼。”他似乎笑够了,“虽然一直知道你表里不一,不过没想到反差这么大。真是有趣……”
“为了看我的反差,所以今天就这样欺负我吗?你的人品实在很差劲。”竟然他觉得这么有趣,那我就不必和他客气了。
“每个人都有好奇心。既然看见了,不看个清楚明白岂不难过?”邢克杰说得很义正词严。
“你倒是不难过了,就不考虑一下被你戏弄的人难不难过?”我瞪他,用我自认为最恶毒的目光。
“是你自己误会。”发现他的嘴角一直向上扬着,似乎心情愉快得不得了。
“我误会什么了?”
“我说你是一请就来的人,并不意味着请你吃饭是假的。我指的是你不像那种会去邻居家吃饭串门的平易近人的人。有问题吗?”
“靠!话是你说的,想怎么解释还不由你吗?言者无意造成的听者有心,难道错在听者而不是那个没大脑的言者?”
邢克杰停顿几秒钟,没有再接我连珠炮似的轰炸。然后他再度笑出声,“呵呵……真是意外,你可以说这么长的句子。我一直以为你有语言障碍呢。”
“你去死吧!”我狠狠甩他一句,然后转身将噜噜放在地上——这只笨猫变迟钝了,上次看见邢克杰还懂得逃跑,今天就忘记这个男人的邪恶气息了吗?
“这只猫似乎是你唯一的弱点啊……不好好藏起来,以后会很危险的。”不仅气息,连他的笑容都变得邪恶起来。
“只要你不碰它,它会很安全。麻烦你高抬贵眼,将这只猫从你的视野里剔除。”
“哦,那么要看你的表现。”邢克杰坐在沙发上,从西服口袋里模出一包烟,抽出一根叼在唇间。
“干吗,难道你打算用那只猫威胁我陪你上床?”
邢克杰嘴巴一颤,那根烟从唇边掉下来,他急忙用手接住。
“……有没有人过说你是双重性格?”
“没有。”
“……是吗,改天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哥,林小姐,吃饭啦。”人未到声先到,邢克嘉端着两盘菜走进我家。
“嗯,谢谢你。”我习惯性地笑着转头看过去。
啪——
“咦?哥,你怎么了?”
他的那根烟,最终还是掉在了地上……
第5章(1)
快死了——连续四十八小时不睡觉后,我产生了不知道会不会就这样死掉的危机意识。眼皮已经千斤重,脑袋也昏沉沉,一闭上眼睛就满脑子建筑图稿。
闹钟的时针已经指到七点半,再不准备一下会迟到——十一长假,就在我拼命的画图中度过了,今天已是上班的日子。不知李寻那丫头回来了没……
迷迷糊糊洗了把脸,喂了噜噜后我离开家。
鲍车上摇摇晃晃,更加晃得我头痛不已。车窗外的景物快速掠过,看起来像被撕碎的绢帛,车速越快,越是被撕得粉碎。
“秋华,早啊。”童云飞站在办公室门口冲我打招呼。
“早。”我笑着应道。
“李寻什么时候回来?”
他还真开门见山。普通人不是会再问一句,假期过得如何之类的话吗……
“她今天应该会上班。”
堡作紧成这个样子,有点自觉的人都不会枉顾假期结束的日子依然逍遥在外吧。
“是吗?我好像听说她请了好几天假。”
我那推开办公室门的手顿时僵在空中——
“……你听谁说的?”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说的。”
邢克杰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相当残忍的一句……连质疑这件事真假的余地都没留。如果李寻要请假,对象自然是作为顶头上司的邢克杰。
好人做不得,好人做不得……我脑海中反复出现这句话。
不知童云飞看出了什么,一脸尴尬地急忙告退——怎么,我的脸色已经难看到让他退避三舍的地步了吗?
“自作孽不可活。”
我转头,狠狠瞪向那看起来心情很舒畅的邢克杰。
忍耐忍耐,这里是公司,不能在这里发火。
我推开办公室的门,一语不发地坐回自己的椅子——开工,同时在心中将姓李名寻的家伙诅咒一百遍!这次是真的死定了,完成的还不到二分之一,时间却已经过了二分之一,人数也只有二分之一。这根本就是在让我放弃嘛!
“听说……”
我抬眼瞪去,这人怎么还杵在门口,没事做吗?
“听说永盛的设计可以晚交一个星期,谁批准的?”
啪——我手中的绘图铅笔应声而断。
李寻那个白痴混账的单细胞生物,竟然跑去请假……请假就请假,竟然还和他说这件事?!终于体会到什么叫欲哭无泪了,好人果然做不得……
“我会按时完成。”扔掉手中的半截铅笔,重新拿出一根。能完成才见鬼,不过先堵上他的嘴再说。
邢克杰靠在门边的墙壁上,勾起嘴角笑得很欠扁——肢体语言:幸灾乐祸。
“原来如此,这是你表达友情的方式……真特别。”
嗖——
邢克杰脑袋一偏,被我扔出去的那根铅笔戳向他耳边的墙壁,然后掉入他摊开的手掌中。原本光洁的白色墙壁上顿时出现一个黑印。
面对这种人,真是佛都要有火啊。幸灾乐祸加冷嘲热讽,气得我连想都没想就用手中的东西丢他了。嗯……早知道刚才应该拿刀子而不是铅笔,就算他躲过脑袋也可以在他手上留个口子。
“呼……”邢克杰长出一口气,将那根铅笔放在我桌上。
从他自门边走过来到放下那根铅笔,我始终不发一言地瞪着他。
啪——他扔了个文件夹在桌子上,然后便转身往门口走。走出几步后,他转身看着我说道:“你果然是个不懂反省为何物的人。自以为是为对方好,又无法将事情控制在自己能掌握的范畴,最后的结果就是将自己与对方都逼上死路,然后埋怨对方不按照你以为的方式做事。好好想一想,究竟是谁的责任。不要太自以为是。”
咔哒——门在他的背影消失后,轻轻地关上了。
耳际依然回响着他最后的那些话。邢克杰,他是很认真地说着那些话。那些,我从未想过的话。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那原本就刚毅尖锐的脸庞,更显得凌厉严肃。那双眼所发出的犀利的光,透过玻璃镜片,刺痛了我……
伸出手,打开他留下的那个文件夹。
那一瞬间,我的泪水涌出眼眶,朦胧了眼前的——永盛集团员工公寓的设计稿。
“华华,妈妈今晚有事不能回来了。你自己吃饭好吗?”
“嗯,不要紧。”
“乖。”
不要紧——从小学开始,这三个字就已经成为我的口头禅。因为每次我说完这三个字时,母亲都会满脸笑容。
单亲家庭的母亲,为了必要的物质生活是会比双亲家庭的母亲要忙碌得多的。不能给她添麻烦,让她安心工作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一直以为我已经做得够了,以为两人这样生活下去应该可以幸福。直到大学时,母亲带着我未来的继父出现在我面前,我才知道,只有乖乖的我,是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