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需要谈谈。”他在经过她身边丢下耳语后,兴高采烈的和大伙打招呼。
昭仪漠然的环顾这一屋子的男男女女,像遗世独立的处在他们圈子之外,她是唯一的黄皮肤。
“这个男的就是得AIDS死掉的,看来不怎么样嘛!”
“哎呀!你们看看他的头发都掉光,还有那脸肿得跟猪头一样,真不敢相信他就是红极国际舞台的知名模特儿。”
“对呀!我那笨老妹还把他当偶像崇拜,没想到他居然是同性恋,我表妹听到这震撼的消息可是哭得半死,将满屋子他的照片撕成稀巴烂。”
“谁像你们女生那么花痴,搞不清楚状况。”
“你们男生又好到哪里去?床底下不知道放了积了多少病毒细菌的刊物。”
一场男与女口水战于是揭幕。
“够了没!连这种货色也值得讨论!”意态阑珊的男子倚着柜子瞅着茱蒂,一头火焰似的长发披肩。
昭仪托了托眼镜,掩去不自在,往门外探头,“咳,咳!教授来了。”
清冷平淡的声调轻易浇熄男女战争的火苗,所有人围在实验手术的台旁。
“大家好,茱蒂,准备器材,卡基,你来担任我的助手。”满头白发的杜教授走进解剖室。昭仪不慌不忙的按掉电灯,打开手术台上的灯,随侍在杜教授身边,而一旁正协助杜教授的红发男子目光一瞬也不瞬的注视她,她只好装作没看见,专注于杜教授利落的刀法。
围在手术台边的男女不是怕沾到血,就是畏惧的退到角落,没有几个人能面对世纪末黑死病而面不改色。
“这是患者的肺,因受到感染而组织坏死。”杜教授捧出血淋淋的肺给研究生们看,一边吩咐,“茱蒂拿瓶子来装。”
“是!”
“啊——”冒出惊叫后是昏倒的“咚”一声。
昭仪转身,只见班上两名女生已倒入英雄救美的男同学怀中,即使那些男同学的两腿抖得跟腿软的狗熊无异。
这是她实习课司空见惯的事。
“为什么躲我?”实验完后,杜教授的助手卡基与昭仪被留下善后。
昭仪不发一语。
“我知道你是喜欢我。”
将器具清洗后放入紫外线杀菌箱,昭仪依然对他视若无睹。
“够了!”他用力关上杀菌箱的门,将她圈在他的气息中。“你到底要装模做样到几时?”
“装模做样的是你吧!”自以为大情圣的败类,她悸动的心已如止水。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为什么要这样互相伤……”
“茱蒂,出了什么事?我在外面等你很久……卡基,你也在?”
杜彼德也是个多情种子,只可惜种子洒错对象,昭仪很清楚外国人对神秘的东方女性都存着好奇与刺激,但一旦新鲜感退去,受伤的人绝对不是他,她见过和她谈不上朋友的室友为他自杀,后来便搬出学校宿舍。
“你管太多了,这是我们之间的事。”卡基一言划分关系。
“茱蒂才不会喜欢你这花心的家伙。”
昭仪望着这两只公牛鼻翕喷张,不禁哑然失笑,悄然自他们身边退出战场。
才踏出实验室,又被另一群女人包围。
“说!你为什么缠着卡基?”
“你已经有彼德了,为什么还勾引卡基?”
“外表看起来一副贞洁烈女,骨子里还不是荡妇。”
“我们警告你别再靠近卡基,否则要你好看!”
“你们说要谁好看?”自信优雅的卡基走出实验室,唇边挂着慵懒的笑意。
“卡基,你不是答应要带我去看你的足球赛?”
“宝贝,我怎么会忘?”
趁他们打情骂俏,昭仪识时务的退场,这种火阑的男女战争还是不适合她,这也是年届二十岁的她至今未涉足爱情领域的原因,她很庆幸在盲目的感情世界中,她还能保持冷静与理性。
昭仪甫上完实习课,就被教授叫去担任见习生,美其名是见习,实际上是教授有事请她代班。
“昭仪,怎么又是你?上一次的帅哥呢?”几名小护士围在她身边。
看来卡基的魅力无远弗届,不愧是校园明星人物。
“他今天有事。”忙着约会。
“好可惜,他还说有空要请我去喝咖啡。”“他也说要请我去看电影。”
越过叽叽喳喳的小护士,昭仪来到护理站,微胖的护士长递上病历表。
“这是你今天的病人,蓝森·迈尔,昨天傍晚因枪伤住院,一早刚动完手术。”
“谢了,黛安。”昭仪接过病历表,迅速看了一遍,“男性,二十三岁,六尺二,一百六十八磅。”
“嗯,茱蒂,我可以问你吗?”黛安臃肿的身躯越过柜台挨近她,“你到底喜欢谁?据我所知医院里墨菲医生也对你感兴趣,他的风评不好,你可要小心。”
昭仪险些失笑出声,她本人不急,倒是身旁的三姑六婆比她还急。
“我会注意。”摆摆手,昭仪朝长廊走去。“嗨!茱蒂。”才走到电梯口就遇到斯文的墨菲,“真巧。”
昭仪只是礼貌性的点个头。班表一贴出,他岂会漏失掉,身边花心风流的男人太多,钓马子的手法和小动作她见多了。
“你要到四○九是不是?我正好也要到四。”电梯门一开,打断他的话。“下班吃个饭如何?”
昭仪耸一下肩,“我还有事。”与他挤过人满为患的电梯。
“每次都是这个借口。”墨菲以她能听见的音量咕哝。“也不过是吃顿饭而已,还是你在怕什么?怕会爱上我?”
虽他压低音量,但在寂静的电梯内就变成放大喇叭,只见周遭的人都竖起耳朵。
“叮”一声,四楼到了。
“我怕倒胃。”昭仪冷淡有礼的拒绝。亏他还是堂堂高知识的医生,说话一点涵养也没有,难怪风评不佳。
不疾不徐的步出电梯,见昭仪头也不回,他快速追上,并撂下话,“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来求我。”
“不会有那么一天。”这些男人还真是不见黄河心不死,得不到反而最好,男人的劣根性,她家里就有三个。
老大昭维是钦点红妆,冷一点姿色他还看不上眼;大弟昭钰是来者不拒,博爱世人,世界和平奖可以颁给他;二弟昭训年纪轻轻,身旁女孩拥破头要跟他约会,在男孩圈里也很吃得开,国际亲善大使可由他担任。
恁见多识广的她也不禁摇头,男人真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也因此对爱情,她更加谨慎,才会快二十岁,连个初恋也没有。
谁是她的真命天子?不啻周遭的八卦等待,她也在静观期待。
来到四○九号房,昭仪深呼吸来清晰思绪,手才举起,即见吼声伴随被骂哭的小护士夺门而出。
“滚!妈的,叫主治医生过来。”
看来这病人不好对付。昭仪推门而入,只见床榻上一个手臂包裹石膏的壮汉正奋力扯掉点滴。
“你是什么人?”他转过头,粗声粗气的问。
“是……”被她弃尸的家伙,没想到冤家路窄,但愿他不记得她。“是医生。”
“是吗?我好像在哪见过你。”蓝森眯起厉眼,端详着眼前梳髻、戴黑银框眼镜的女子,宽大的医生袍裹住她高挑的身材。
“怎么可能?”真衰。
“你是医生?那好!我要出院。”
“干么?赶着回去送死?”她一向不是那么尖酸刻薄,但遇上他,她竟管不住自己的舌头。
蓝森停下拔线、扯绷带的动作,正眼的睥睨她,“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会是手断了,连眼睛都出问题吧?”她指指名牌上烫金黑底的斗大英文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