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你答应我三个条件。”
“说吧!”她翻翻白眼,真佩服他一个大男人挟“眼泪”来要胁别人。“但必须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不可以强迫我做我不愿做的事。”趁他开始发言,她褪下泥泞又污秽的袜子,整理凌乱的衣饰。
“放心,绝对是你做得到的。”他没回头,也不敢回头,怕控制不住脸颊的笑肌。他深吸了一口气,缓和满脸笑意。“以后我可以叫你绿儿吗?”
“这是第一个条件?”殷绿儿随口问着,心里却在想,看来这一身衣服得换下来清洗。“可以,只要别叫绿绿就可以了,还有,别再叫什么小娘子、相公之类的称呼,我和你可没任何关系,这一点请你记住。”
“好吧!”现在没关系,以后也会有,他有十足的信心。杨凌筑接着道:“那你也不能老叫我喂,大爷我有名有姓,叫我凌筑或筑哥。”
“听到筑哥,她感觉一颗颗疙瘩从背脊蔓延到全身,太恶心了!
“我看叫你凌筑好了。”她没有兄长,也不习惯对一个陌生人称兄道弟,总觉得怪怪的,何况他又不是她的什么人,说不定比她还小,凭什么要她叫——哥?
“还有什么条件吗?干脆一次讲完。”殷绿儿心中着急的想,自己得赶快换掉这身脏衣服,即使没有人会看见,她还是要维持大家闺秀形象,而他不能算个人,他是无赖。
“第二呢,我可不可以暂住你家?”这样老头永远想不到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又方便随时注意丐帮的动静。杨凌筑暗自打着如意算盘。
“我家?”殷绿儿诧异的盯着他的背,狐疑的问,“为什么?你打什么主意?”万一引狼入室岂不更糟。
“绝无恶意,因为……有人要抓我,我没地方可以去。”杨凌筑旋身,低垂着头不敢看她那真挚清澈的眸子,因为那会让他有罪恶感,好像是在利用三岁小孩的善良。
“你一定是做了什么坏事,是不是?”她反射性的质问。
“才没有呢!是坏人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我才逃的。”天原谅他不得已撒谎,借用老头当坏人,还好老头不在场。
闻言,善恶分明的她正义感溢满胸口,也逐渐卸下心防。“你不是丐帮中人,难道丐帮无法保护你?”她不禁在心中嗤道,哼!枉称天下第一帮,势力无远弗届,却连个人都照顾不到。
“那是……因为坏人就是丐帮的内奸。”他真的不是故意欺骗小孩子的。他在心中强调。
“天哪!”殷绿儿不由自主的惊呼,若是丐帮那么乱还起内哄,那她的山林在这乱七八糟的组织保护下,岂不是完蛋了?不行!她得赶回去。
“第三个条件……”杨凌筑一时间还没想到,没来得及说下去就被她截口了。
“以后再说,我们马上起程。”她不由分说的抓住他的手就走,忘了男女之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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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上杨凌筑借给她一袭粗布庄稼汉的衣衫,依尺码及隐约残留的男性气息,殷绿儿直觉是他的,虽然大了些,但聊胜于无。
“等鞋、袜干了,我们马上起程。”
他们两人围坐在火堆旁,她注视他熟练的架起树枝,在火中央排成井字型,在火苗上方隔着适当的距离,以热烟熏烤着她的白袜和绣鞋。
原本纯白的袜子虽经她费劲的洗,仍无法去除残渍污泥,恢复雪白的颜色。但令她难堪的并非袜子洗不干净,而是看到他用树枝翻动她女孩子的衣物,她着实感到过意不去,还有一点尴尬。
她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就连更衣也有丫环伺候着,平时活动范围就是殷家产业内,所有细琐的私事都有青悦代劳,她哪懂得如何烘晒衣服,因此洗衣服她也只是用水冲冲、泡泡……虽然洗得不太干净,但她可是尽力了,所以怪不得她。
不过虽然她不懂得生活常识及野外求生技能,但她倒还有羞耻心。
“你是天足,为什么?”杨凌筑知道很少千金小姐没缠足,身处武林世家的姑娘们是例外,还有像被当做孤儿遗弃的大明公主朱玉儿也是个特例。
“我娘死得早,自幼没人管我,我也不懂。”等到爹和宝姨注意到她时,想缠也为时已晚,而且爹也舍不得她裹小脚,伤在儿身,痛在爹娘肉里。“你认为大家闺秀应该努力缠小脚,把好好的脚绑成馒头大小会很好看吗?”
馒头,亏她想得到!他不禁莞尔。
“我觉得应该依各人喜好,也许就有姑娘家喜欢把脚绑成两团肉球来炫耀。”
瞧他形容得多恶心,肉球?殷绿儿憎恶的皱鼻,“拜托你用字谴词文雅一点行不行?”
“那么……煮熟的虾子。”
闻言,她脑海中浮现大虾子曲躬的模样与拗弯的小脚还真有点像,想到她快吐了,她以后大概不会再碰任何虾子大餐。
“别说了,再说下去我以后什么都不敢吃了。”她摇手制止他,一手捂着胃,浑身不对劲。
“我去洗衣服。”她实在待不下去了,跟他交谈要有觉悟,绝不会听到好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做乞丐的没满嘴粗话已经不容易,称得上非人类了。
她还得庆幸是遇上了他!
“等等,我的鞋先借你穿,你打赤脚不太方便。”杨凌筑正要月兑下鞋子,但光那一股臭气就令人不敢恭维,敬谢不敏。
“不、不!才一小段路。”她掩鼻,踉跄的落荒而逃。
他拢起眉峰,暗想,她是怎么了?总不会想乘机开溜吧?可是荒山野岭的,而且她没有穿鞋……
他随即起身尾随而去,还是不放心。
第五章
相同的溪畔,这一次殷绿儿谨慎多了。
依循旧路找寻立足点,她蹲在河畔,将身上亵裤及衣物放入水中,照洗袜子的方式,任它在水中飘流洗净。
“这样哪洗得干净?”
杨凌筑毫无预警的笑声自她背后冒出,吓得她手一松,亵裤随波逐流而去。
她心下大喊糟了,忙不迭得去追她的贴身衣物,并回头狠狠瞪一眼那位倚树的好事者,看他笑得一脸无辜,她就一肚子火。
“都是你啦!”从遇上他那一天起,她就厄运连连,先是被挟持,又被言语轻薄而敢怒不敢言,接着是掉落泥沼,如今连衣服都和她作对。
“我来帮你。”瞧她拉高裙摆,赤果着玉腿走在蔓草丛生的岸边,他不禁替她捏了把冷汗。“你别乱动,小心芒草会割人。”
经杨凌筑一提,殷绿儿低下头,始注意到膝下的痛觉和斑斑伤痕,像是给薄刀在雪白的肌肤上挥舞作画般,划下纵横交错的伤痕,虽然伤口不深也没流血,但一笔一画都很长,而且还非常痛。
“怎么会这样?”她痛得快掉出眼泪,弯去抚揉伤口,眼尾不经意扫到河面飘流的衣物,她失声惊叫,“我的衣服!”在分神的刹那,她没注意乱草丛生的暗处,脚下一个踉跄——
“啊!”
“怎么了?”正施展轻功拾回她湿碌碌衣物的杨凌筑在半空中听到她的尖叫声,他赶紧回转过头,映入眼帘的除了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的殷绿儿,还有……昂首吐信的毒蛇!天哪!
他又惊骇又惶恐的快速跃回她身旁,一颗心提到喉头,连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手捏蛇七寸。对于抓蛇,乞丐可是老祖宗。
太可恨了,这只臭蛇竟敢伤他的爱人,非把它煎煮炒炸外加分尸不可,他使劲要捏死它之际——